“原来，原来是您带他出去了。”青澜维持着脸上的笑，她勾了勾殷红的唇，道，“也是，以前范公子他们几个，也喜欢带人出去，您这还是头一遭呢。”

青澜说这话的语气说得暧昧至极，像范如冬、叶寒松那种人，带出去的不是小倌儿就是歌女，她说这种话，分明就是在暗示季摧尘对于洛遥声而言也是这样的玩宠。

“青澜。”洛遥声听明白了青澜的暗示，话语间语气加重，“他不一样，不要在他面前说这些了。”

听多了污言秽语会涨反派值的。

被洛遥声以为听不懂这话的季摧尘看着表情愉悦的青澜，眼眸微眯，他这人，向来是要给对方还回去的。

季摧尘的舌尖舔了舔上牙槽，接着，伸手拽住了洛遥声的衣角。

“声……阿声……”季摧尘局促的声音在洛遥声身后响起，“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洛遥声回头，看着季摧尘探究又好奇的目光，脑中些许的晕沉感令她有些乏于解释，她随口道：“……字面上的意思。”

“哼。”

青澜撇过头，在心中暗骂——

惑主的小妖精！

“平时，平时你不带青澜姐姐出去吗？”季摧尘小声道，“她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青澜：？？？？

他这言论，直接借着懵懂把话给青澜抛回来了。

洛遥声双耳嗡鸣，几乎有些听不清季摧尘在说什么，难受的范围太模糊，她只知道自己呼吸之后，胸腔是凉的。

旁人没注意到她的状况，青澜被季摧尘摆了一道，脸色并不好看，她目光流转，可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径直从她面前倒了下去——

是洛遥声。

“少主！”

“哗啦！——”

在季摧尘和青澜触碰到洛遥声之前，四道锁链先一步接住了倒下的洛遥声，并将季摧尘和青澜都隔在了一旁，不让他们靠近洛遥声。

“这……”

青澜被出现的锁链吓了一跳，在她尖叫大喊之前，余姑及时钻了出来，喊道：“青澜美吕！你莫慌，介系小美兰的护身锁链！没什么问题，你信我，别乱动，不然会受伤的！！！”

被吓到的青澜听了余姑的话生生止住尖叫，后退了几步。

洛遥声同青澜提过余姑的存在，对于余姑此刻的话，青澜是信的，她也不得不信。

洛遥声的脸色几乎苍白到了透明，白皙的手腕上也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

看着这样的洛遥声，季摧尘眸光晦暗，他此刻才意识到，眼前的人类有多脆弱。

从斗兽场到飞鹤庭，再到遇见冥丧二鼠，这一路上，洛遥声都一直是以庇护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人将自己的脆弱藏得太好，以至于他都忘了……眼前的人类，也不过就是个人类。

洛遥声一直都在强撑着，把他这个怪物送到安全的地方。

在过于久远的记忆里，洛遥声只会为了一个人这样，而那个人，并不是他。

季摧尘的视线落到洛遥声苍白的脸上，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

居然是这样的感觉吗？

青澜与季摧尘心思各异，但谁也无法靠近现在的洛遥声。

季摧尘不过是上前了几步，就被怨灵锁链给拂开了。

放在之前，洛遥声从不会挡着他。

怨灵锁链只听从洛遥声的命令，在洛遥声昏迷后，他的行为也只代表洛遥声的潜意识。

他此刻将季摧尘与青澜挡在一旁的行为，明晃晃地在说明——

洛遥声谁也不信。

这些不信任被她深藏在了自己温润平和的外表之下。

余姑和怨怨将洛遥声送回房间以后，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季摧尘和青澜二人。

没了洛遥声在旁的季摧尘，身上的最后一点人情味也不见了，他的侧脸精致清冷，神情漠然，眼底深得可怕，看上去难以接近。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你还要拖累少主到什么时候？”

青澜愤怒的质问声在季摧尘背后响起，“从你出现开始，少主就一直在受伤，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季摧尘停住脚步，嘴角带着丝笑，凉薄异常。

背对着他的青澜看不见他此刻表情，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准备再接再厉，道：“你若是真的感激少主救你，就从西云竹舍离开，不要再回来了。”

“呵。”

一声嗤笑，从季摧尘沙哑的嗓音中泄出，他侧过头，轻扬下颚，“很遗憾，你的这些小伎俩对我不管用……”

“你！”青澜指着季摧尘的手指微微颤抖。

“有时间，还是清理一下你和凌青霄的小尾巴吧。”季摧尘说得轻描淡写，后面的话却听得青澜头皮发麻，“你以为洛遥声真的不知道吗？”

霎时间，青澜僵在原地。

季摧尘压下勾起的嘴角，不再管呆掉的青澜，淡然离开。

倒也没有离开西云竹舍，只是离开院子，绕到了洛遥声房间的后窗旁，他轻轻将窗推开一个缝，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洛遥声……的衣角。

那只该死的怨灵用锁链将床上的人挡得几乎密不透风，他现在什么情况也看不清。

啧。

倒是那只没什么用的胖鱼在骗子人类旁边呆得稳当。

季摧尘的舌尖习惯性地扫过上排的牙，眼眸微眯。

过了半饷，他开始任由化形期的痛苦将自己侵占，无数黑雾绕着他的体肤蔓延，裹挟着疼意将季摧尘吞噬。

黑影之中的季摧尘渐渐缩小，成了一个黑团，过了一会儿，黑雾退散，一个似龙非蛟的黑鳞幼崽出现在了窗下。

视角变矮，季摧尘抬头望着比方才高了不止一点的窗台沉默了。

季摧尘：……

黑鳞幼崽的爪子在地上抓了两下，烦躁显而易见。

“呜……”

变得娇小又脆弱，他整个崽都变得有些没精打采，他慢吞吞地在窗下踱了几步，最后后腿一蹬，一下子跃起，两只短短的前爪才勉强勾在了窗沿之上。

“哎，这是……”

听到动静的余姑走了过来，在看到窗沿上挂着的龙崽时，噤了声。

我日哦。

一鱼一龙对视一瞬。

被旁人看到幼崽形态的季摧尘身子僵住，当即漆黑的眼瞳散大，立起的耳朵往后折起，幼小的獠牙呲露——

凶（jiao）猛（ruo）恶（you）龙（z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