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以前，总会笑她。

说她可能是兔子变的，胆子只有芝麻那么小。

他从后面吓她，永远是一吓一个准。

当时她是怎么回怼他的？

与桑忘了。

其实细细数一数手指头，她被夏禹接出寒晚宫后，潇洒的日子也就开头那么短的一小会儿，之后便是先帝突然病倒，病愈后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先帝性情更是大变，疑心四起。

然后就是朝堂倾轧，各个势力之间开始勾心斗角，整个京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瑞王府从那会儿开始就没太多笑声响起了。

因为夏禹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

他是先帝最疼爱的皇子，手上又有兵权，母族更是身世显赫。

无论从哪条道看，他都是最显眼的那块绊脚石。

就算他无意于此，也没人肯放过他。

那时，是不快乐居多的。

以至于现在再回想，她竟也都快忘了夏禹曾经没心没肺大笑时的模样了。

明明时间并不长，并不长久啊。

可现在她竟连梦到那可怕的一天，都觉得幸福了，只因为还可以再见到夏禹。

唉，这事不能深想，越想越觉得她怎么这可怜。

算了，她还是继续睡觉吧。

先转头看了看把毯子全裹在了自己身上，睡得正酣的清欢，与桑就又往无双那边靠了靠。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那边就是要暖和一些。

刚好无双也看了过来，与桑立刻对他展颜，小身板挪动的速度则更快了。

他朝清欢那边望去，然后再看向她时就问：“冷吗？”

“现在还好。”

裹紧了不知何人盖在她身上的棉袄，窝到他身边后，她反倒担心起他来，“倒是你，半夜不睡，衣裳又这么单薄，不冷吗？”

“嗯。”

“不冷也不能这么冻着啊，这件给你。”

他们的包裹都是随身放的，与桑从里面费力的扯出了一件素色披风，扭着身子就要给他披上。

无双：“我自己来。”

与桑特别殷勤，“不用不用，你就待着别动，我来。”

无双：……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与桑却一点都不觉得不对劲，在替他系好披风后，就靠回树干上，“你还在担心啊？”

无双拉了拉披风，“我们应该赶紧离开这儿的。”

对于这一点，其实她也赞同。

因为那群穿玄燕裳的，她也觉得他们费心布局这么久，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他们逃出生天了。

但这些夏铉不知道吗？

未必。

可人就是这么复杂，明明知道有些事不可为，却偏偏要迎难而上。

夏铉下令原地休整一天，等人归来。

等的人既是鲁石翁，也是殿后的睚眦军们。

这是很危险的决定。

可居然没人反对。

至于某桑和某双，那是人家捎带的，就算想反对也不好提出来，便也只能默默跟随了。

而且……其实他们也是愿意冒险的。

就算明知这样会很危险，与桑和无双从心底也希望在明天天亮之时，能见到那位总是拿着临江仙擦拭，对自己的宝刀爱不释手的老好人。

尽管相处时间很短，但对鲁石翁，他们都很敬重。

临江仙的刀身再华丽，那也没有鲁石翁宽和的笑容耀眼。

他对他们，一直都很礼遇。

秋日的夜晚，寒风还是很冻人的。

与桑裹紧了棉袄倚在浓霜树下，和无双一起看着远方的星星点点，周围是或睡或醒的人，大家都在夜色的覆盖下无限静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