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陆飞鸿回来了。
陈闱令他们等了许久,还真就没人端来一杯茶。
与桑对这位老人,现在真是一点好印象都没了。
“回来啦,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陆飞鸿走到他们这边,忽然就在陈闱令对面坐了下来,虽然还是一副不待见的模样,但却肯好好说话了,“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陈闱令就笑道:“能先上茶吗?这两个孩子都快渴坏了。”
咳……
与桑忍不住咳了起来,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上茶!”
一个侍女立刻端茶过来,与桑道谢接过,躲在无双背后立马就大大的喝了一口。
水温适合,茶也是好茶,在这大热天的走了许久的路,心里又有事,本来就够口干舌燥的了。
此时终于能喝口水,的确是解了大渴啊。
“现在可以说了吧?”
陆飞鸿的耐心好像逐渐耗尽,又要对陈闱令冷嘲热讽了,但这次陈闱令没给他机会。
“我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我去找元年打听过当年有谁能在那晚大火后第一个到达北城门外的战场,他说有那个能力的如今都死光了。”
“对啊,是死光了。”
陈闱令忽然就不说话了,只是盯着陆飞鸿看。
陆飞鸿皱眉,“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还没死吗?”
“你!”
陈闱令端起茶又喝了一口,淡淡笑道:“虽然你早不碰这一行了,可当年铺出去的地下消息网应该一直保留着,说不定现在都壮大成参天大树了吧?
我这个小忙应该难不倒你才对。”
“呵……”
陆飞鸿听完这番话,忽然也笑了,他看着陈闱令,面色冰冷,“我还以为你干嘛来了,原来是收利息来了啊。
也难怪,像你这般丝毫不念旧情,对自己兄弟都下得去手的人,怎么可能吃亏?
祥子,进来!”
刚刚为他们带路的中年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陆飞鸿身后。
“你要找当年北城门外那场大火后是谁第一个到达战场的是吧?我会派人全力去找的,但这件事过后,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陈闱令笑道:“就这么简单啊,好,我答应你。”
陆飞鸿眼底冰霜愈重。
“祥子,带他们出去。”
“几位,请吧。”
“我现在住哪儿,估计你一查就能知道,到时有了消息就派人过去通知我一声便是,我就不过来叨扰了。飞鸿,这次多谢了。”
陆飞鸿转身,没有再回答。
与桑不知为何,看着这个老人和一直温温笑看着他的陈闱令,鼻子会猛然酸楚。
眼睛里也有泪水要滑落了,她赶忙又躲到无双身后。
无双不解的扭头看她,可面上却立马无奈起来。
她正拿他的袖子擦眼泪和鼻涕呢。
无双:……
这身衣服不能要了。
无双嫌弃的要死,可与桑手里的衣袖却仍然让她拽着,连动都没动过。
他们在祥子的带领下,又回到了上面的那间小石屋。
祥子打开门等他们出去后,立刻就把门给重重关上,与桑无语的看了这石屋一眼,看来这里是真不欢迎他们啊。
“我们回去吧。”
但陈闱令却不怎么在意,背着手就往巷子外走去。
与桑这会儿其实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他的。
但几次话都到嘴边了,最后却又被她给咽了回去,那些她想问的,肯定是陈闱令不想说的。
两个原本知之甚深的老友,却多年不见。
再见时不止讥讽相对,而且几乎都是冷言冷语。
但就算面对这样的陆飞鸿,陈闱令却依然语气温和,就像是在看比自己小的弟弟一样。
而且刚刚陆飞鸿说了什么?
他说陈闱令连自己的兄弟都下得去手。
下什么手?
陈闱令对自己兄弟做了什么?
这些与桑都想问陈闱令,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能问出口,有些话如果一定会戳痛陈闱令的伤口的话,那她还是宁愿自己一直被这好奇心折磨吧。
三人原路返回客栈,路上与桑又被绕晕了,几次差点走丢时,又是被无双给拉了回来。
而客栈里的清欢早就等得心急如焚。
一见他们回来就立刻跑过来说道:“陈伯,有人找。”
陈闱令脚步一顿,“他有说名字吗?人在哪儿,还是已经走了?”
清欢忙道:“人已经走了,但有说名字,他说他是元老爷子派来传话的,陈伯你不在,那这话就不能说给第二个人听,他让陈伯你明日亲自过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
陈闱令点点头,然后思索了会儿就往屋里走去。
与桑赶忙追上去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陈闱令却说现在还不知道,得等明天他亲自去了才晓得。
但与桑急啊。
说不定就是和夏禹有关的消息。
她怎么可能等得到明天?
只是陈闱令应该有其他考量,所以今天肯定是不能得到答案的了,与桑也只好回屋自己煎熬去了。
至于无双,那就更简单了,回屋沐浴更衣!
今晚又是一个折磨夜。
与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而且为了不影响到清欢,一开始她还不敢有大动作,直到清欢睡着了,她才开始没有顾忌的倒腾。
而每当这种时候,天就亮得特别慢。
与桑挨到许久许久后,天边才总算开始有了点鱼肚白。
于是她顶着一双熊猫眼便跑到窗边候着。
等清欢准时在卯时正左右就醒来时,便一眼看到坐在了窗边的人影,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公子!”
“哦,清欢你起了啊。”
“公子你在干嘛,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早上风凉得很,怎么不多披件外袍。”
“没事,我不冷。清欢,你说现在应该算天亮了吧,我这个时候去叫陈伯起来不算太早吧?”
“啊?”
清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无语道:“公子,你不会一晚没睡吧?”
“呵呵”
与桑干笑两声,又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清欢无奈,只能赶紧起来找了件披风先给她覆上。
“公子,要是真这么心急,那就去找陈伯吧,陈伯肯定不会生气的。”
“那倒是。”
陈闱令对与桑是真的慈蔼。
尽管以前在瑞王府时,每当与桑犯了错,他老人家训斥时也不会手软就是了。
想起以往陈闱令被与桑和夏禹联手闯祸,气得拿着藤条追着他们满院跑的情形,清欢都会忍不住的想笑出声,可下一刻所有欢乐又都戛然而止。
如果那时的时光可以一直一直延续下去的话。
那该多好。
与桑几乎一晚上都没睡。
赶在天一亮就跑去叫陈闱令起来了。
但没想到,她在门外敲了许久都不见陈闱令来开门,反倒是把旁边的无双给敲出来了,他靠着门框告诉她,陈闱令早就出去了。
“什么时候?”
“卯正左右。”
“那不就是刚刚?”
与桑转身就想去追,但无双却说道:“别去了。”
与桑转身看他,无双道:“要是能带你去,应该早就去叫你了。”
就是因为不能带她同去,所以才一大早便一个人离开,陈闱令要去的地方应该是不适合带着她才对。
“但也不能一声不吭就走了吧?至少和我说一声,我这都等了一晚上了啊!”
与桑现在心里是七上八下的,既怕没有夏禹的消息,又怕有夏禹的消息,但却不是好的。
反正这会儿她真是一刻都停不下来的在屋里瞎转。
一圈一圈的,转得清欢眼都快花了。
但她还不敢叫自家殿下坐下,毕竟刚刚她可是看着与桑出神的把几案上的落梅石雕当成糕点往嘴里送。
要不是她一直没敢放松,眼疾手快的抢了下来,现在该是他们叫大夫的时候了。
所以还是让她家殿下继续转吧。
这样子她能排解无处安放的忧急,清欢也能少操一点心。
不然清欢真怕自己英年早逝。
比起她,有人可就轻松多了。
无双坐在窗沿上,半倚着窗棂,看向外面的天空,此时风正吹过,扬起他的黑发,一片火红的石榴花随风飘进,先是落在他的发间,然后又被吹落到了屋内。
花瓣飘啊飘,最后飘到了与桑的肩膀上。
不过现在的她肯定是发现不了。
这个时候,与桑简直恨不得时间转眼就能到天黑,怎么她从来也没觉得时间能走得这么慢过啊。
好不容易熬啊熬,总算是熬到陈闱令回来时,清欢只觉得眼前一闪,与桑就已经没影了。
她微微张着嘴,突然有些怀疑,自家殿下是真的没有成为灵守士的天赋?
不会是当初测试错误了吧?
先不管这边清欢怎么惊讶,另一边与桑却已经是飞奔出屋,直接抓住陈闱令的衣摆问道:“怎么样,是有我七哥的消息了吗?”
陈闱令轻轻摇头,“不是。”
与桑一怔,瞬间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了。
喜的是没消息也能变相算是个好消息。
但悲的也是没消息。
与桑在原地怔愣了许久,陈闱令也阖眼不动,面上无悲无喜。
之后与桑也没问陈闱令的老友叫他去到底是为何。
只要和夏禹无关的,她现在都提不起兴趣。
接下来几天,与桑也非常消停的待着,或者该说是一直在榻上睡着。
她好像要把前几日缺的觉,一次性补回。
看她这样,起初清欢是很担心的,但陈闱令难得开口说道:“让公子好好休息吧,不休息好,怎么继续开始下一次的征程?”
下一次的征程?
什么征程?
一开始清欢还愣了愣,但随即就明白过来。
还能有什么征程,自然是继续寻找瑞王殿下,仿佛没有尽头的征程了。
清欢相通后,她也不吵与桑休息了,反而是自己也开始休整起来。
她总不能让自家殿下给甩在了后面不是?
她也得好好的休息够,这样才能追上与桑的脚步,以后说不定还有更累的事情发生,她得有更好的身体来面对才行。
不过这么一来,客栈就不适合再继续住下去了。
陈闱令开始在偏僻的街巷找房子。
他们也不需要多好的,只要不显眼和安静就行。
因为陈闱令出的银子多,所以伢子们行动力特别的高,没多久就让与桑他们可以搬进新家了。
这是个两进的院子,已经不算小了。
中间还有个大庭院。
这点是与桑最喜欢的。
而在一天后,当与桑早起出来伸懒腰时,看见了院子正中间那张特别醒目的藤椅后,她明白了,看来喜欢这大庭院的不只她一个啊。
藤椅自然是陈闱令特别让人准备的。
之后最常见的画面便是他老人家半躺在上面一晃一晃的晒太阳。
与桑对此特别羡慕。
但她不可能,也抢不过人家啊。
因此两天后,清欢突然发现院子中那张特别醒目的藤椅旁,又突然加了一个缩小版的摇椅。
此后陈闱令在大的藤椅上晒太阳,与桑就在旁边小的藤椅上瞎晃悠,没一刻消停的。
看着这短暂的岁月静好,清欢唇边带笑。
但美好的东西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停留的太短了。
就在他们这样无所事事的休息了几天后,还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帖子?”
与桑一脸狐疑的看着清欢手中的拜帖,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们在陵安,还有拜帖上门的?
“是不是递错了啊?”
“不是,我特意问过两遍了,人家确定是递给公子的。”
“啊?”
与桑愈发一头雾水了。
别说他们现在的身份,在陵安还能有几人识得?就说他们也才刚刚从客栈搬过来啊,到底是谁手眼通天,能把帖子立刻就递到这里来的。
与桑想不通,伸手接过那帖子后,也是非常犹疑的打开。
但等她一展开往下看,才第一行她就无语了。
“公子,怎么样,是谁啊?”
“还能有谁,你自己看吧。”
才看了开头,她就没有再往下继续的意思了,直接把帖子递给清欢,她自己则是继续往后躺倒在藤椅上,又开始一晃一晃的瞎摇了。
清欢不解,接过帖子好奇的展开看下去,然后才第一行她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竟然是夏公子,他邀请我们明天去谢府参宴呢。公子,我们去吗?”
“不去。”
与桑回绝的特别干脆。
与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