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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情感,看似美好,却善变得紧,骗了一个又一个神明精怪,用漫长的一生去疗伤或者等待,明明人类只有短短数十年的生命,真真是薄情寡性又手段高明的物种。

兆薇趴在桌上,木雕翅膀悬在她的面前,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兆薇用手拨了一拨,居然还有一缕精魂寄在这里。

“也许多年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呢,鸳语~”兆薇呢喃,手抚过墙上密密麻麻的格子,找到蠃鱼一格,将木雕翅膀放入其中。只听叮得一声,盒子自动关闭,面上浮出细微的花纹,像水面的波纹,虽比其他盒子上的淡上许多,但也象征着生的希望。

兆薇看着盒子上的花纹,欣喜之余心中又悲悲切切,看来又要梦魇了。

每次封印一个异兽,他们的记忆就会过渡到兆薇的脑海中,越沉痛的记忆越耗费兆薇的精神,看来这次,要昏昏沉沉好几天了。

门外砰的一声巨响,随后便传来一声咆哮,3分钟后,万籁俱寂。

“你怎么杵在这儿?!”

“师兄,你回来啦?!”兆薇掏了掏耳朵,满脸无奈,转身看着路远师兄,身后还拖着已经昏厥的旱魃:“你把旱魃抓来了?!”

“这家伙,太难抓了,我追了她几年,斗智斗勇的。哈哈,终于被爷爷我拿下了!”

“真是太慢了,爷~爷~”兆薇故意拉长声调。

“有本事你去抓!孙子,给爷爷拿壶酒来!”

“占我便宜!”兆薇假装愠怒,路远嘿嘿一笑,表情转而像小狗一样,巴巴地讨好:“小薇薇,快把你酿的酒拿给师兄,这几年,可馋死我了。”

“我那酒,得封上10年,现在总共没多少,全被你喝了~”嘴上说着,兆薇还是向里间走去:“赶紧先把旱魃封印起来,别又给跑了。”

“好家伙,跑不了!”

“那刚刚在门口是什么动静?”兆薇摆上酒,只见路远涨红着老脸,跑去封印旱魃了。

兆薇转着酒碗,粉色的桃花酿晶莹剔透,带着一丝甜甜的气息,不知不觉,一碗已经下肚了。透过朦胧的双眼,兆薇看见头发湿漉漉的路远,一丝少年干净阳光的气息就这么顺着头发上的水滴,滴在路远肩头,又被阳光蒸腾开来,有种闪闪发亮的感觉,让兆薇头晕目眩了一会儿。还别说,不说话的路远,跟这灰扑扑的忘川格格不入,仿佛注入了光,眉眼间都是干净的笑意,真是帅的天怒人怨啊,无奈一开口,就像个三里屯儿的老大爷。

“让我好等~”

“这不,得梳洗梳洗。”路远嘿嘿一笑,低头挠挠头发。他一出来,就看到脸颊绯红、眼神迷离的兆薇,少年心里一动,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都充到了脸上,只能低着头平复自己的情绪。

兆薇挑眉:“怎么?喝酒还得有仪式感?~”

“那可不!”路远掀袍坐下,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余光看着兆薇平静的模样,应是没有注意到刚才害羞的自己。他咂咂嘴,半眯起眼睛,享受的模样,内心放松下来,却也有些无奈和沉郁,不过这所有的一切,兆薇都没有发现而已。

“成国变天了,你可知道?”路远看着兆薇。

“哦?”

“暴雨一周,发了大水,皇帝小儿又驾崩了,连个管事的都没有,啧啧啧,淹得那叫一个惨~才4年不到就没了,这短命王朝哟,是不是蠃鱼在作祟。”

“她已经有了神格~”

路远一顿:“哦?神格!这可不简单。那这次的大水,这蠃鱼怕是要遭天谴了吧。”

“不会~”兆薇抬眼看着路远,眼眸却已被酒熏得微红:“灰飞烟灭了~”这酒虽甜,却上头得很,让人忍不住流眼泪呢。

兆薇晃晃悠悠起身,头微仰,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彼岸花。佛说彼岸花,生于弱水彼岸,无茎无叶,绚烂绯红,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正如现在的王兆薇。

佛说彼岸,无生无死,无苦无悲,无欲无求,是个忘记一切悲苦的极乐世界。兆薇想说,佛祖爷爷说的不对,没有悲苦,怎知什么是极乐,既知悲苦极乐,又怎会无欲无求。

“罢了罢了~”兆薇摆摆手,眼前开始模糊。

“这酒量~”路远轻笑,兆薇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小脸蹭了蹭,沉沉的睡去。

当再次从床上惊醒的时候,兆薇满脸的泪水。她看着窗外发呆,窗外无风无声,像一幅静止的画,与她睡时毫无差别,忘川的天,只有黄昏,将死不死的时间,才最为悲凉,正如这黄昏的天。兆薇回头看看床头的电子计时器,已经是两天之后的深夜了。

路远的话语还荡在耳边:“何必为他人之事如此耗神,当一个故事罢了。”

是啊,故事,故事中的鸳语,何必~

霖国和弈国,同属秋田平原,边界相连,绵延数百里,设防困难,因土地之争,素来水火不容。霖国喜文,背靠洱海,弈国重武,背靠川疆草原,因此骑兵犹胜,千百年来,霖国边界百姓屡屡被骚扰,霖国一退再退,最后只能临海岸线而居,直至霖哀帝即位。霖哀帝兵法诡诈,擅长偷袭,弈国骑兵虽机动性强,但目标大且不易隐蔽,经常被打的晕头转向。

霖哀帝六十二年,霖国彻底占领了整个秋田平原,将弈国赶入川疆草原,而弈国眼见扑楞不起什么水花了,只得将小王子送入霖国作为质子,以示两国之好。从此,霖国以荣山为屏障,筑起高高的城墙,重兵把守边疆,总算安宁了些日子,只可怜了那个小王子,小小年纪,被拘于邽山,邽山天寒,三季大雪封山,只夏季冰雪消融,但大雨滂沱,天气依旧恶劣,鲜有人来。

邽山上的一个小茅草屋中,小王子奕霄发烧高热,已经三天未进水米了。

“三长老,你看,他要冻死了!”这是年幼的鸳语第一次来到水面上。

“那便冻死吧~”三长老云淡风轻:“人类的寿命本就短暂,早死晚死也不过须臾数十载,并无多大差别。”

“可他多可怜啊~您不是教育我要有悲悯之心吗?”

“那就听小鸳儿的,我们帮帮他。”三长老摸摸鸳语的头,这是蠃鱼一族最有天赋的孩子。蠃鱼虽为灵兽,但所到之处,其邑大水,是凡人口中的凶兽,难以积善,因此修炼十分困难,大多修炼成人形,都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更别提修炼成神了,可小鸳语,还为幼童,便已成人形,看来改变蠃鱼一族的使命就落在这女娃娃身上了。

三长老笑眯眯地摸摸胡子,送小鸳语上岸,望她积善行德,早成正果。多年以后,三长老满身是血的闭上了双眼,他最最后悔的事情,恐怕就是这次让小鸳语上了岸。祸福因果,怕是早已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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