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章 何惊蛰的三个月 · 命运的真相(1 / 1)李或or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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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源惠下班后也不多做停留,心里还惦念着何惊蛰早上发来的微信,匆匆忙忙赶上了公交,准备回家去看那个隐藏文件夹里的东西。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那把悬而未落的刀一点点逼近谷源惠的眼前。

今天,是最后一天。

谷源惠阖上眸子,胸口仿若压了块无比沉重的大石头,那种知道了结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就这样在你的面前上演的无力,让她觉得人生仿佛飘零的树苗,无依无靠。

就如同我们都知道,人终将一死,然后被遗忘。可我们却依然如此努力地活着,证明自己活过。

他们的挣扎,也只证明了他们曾经努力过。

*

没有心思准备晚饭,谷源惠蹬掉鞋子,一边打开手机一边脱掉衣服坐到沙发上,按照何惊蛰的指示,输入密码后找到了名为“guyuanhui”的隐藏文件夹。

是一段视频。

谷源惠看到了封面,熟悉的面孔却让她恍若隔世,连着情绪都有些焦躁了起来。

点开视频,何惊蛰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的谷源惠,被迫高高悬起心脏,无法控制地,无可奈何地,生出了要了命的微弱希望。

“谷源惠,明天来驰单疗养院,唤醒我。”

*

二零二零年,四月八日。

何惊蛰其实不抱希望,这部手机已经改了无数次了,还是无法克服信号时好时差的弊端。索性他直接抛弃现在大众追求的宽而薄的外形,为了配合天线,干脆加厚加高了机身,给天线更大的空间,以此增加带宽。

“效果还不错。”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配合上智能转换到信号较好天线,即便是握住了开槽位置,也不影响通讯。只是它的外观反倒像几年前的手机,看起来笨笨的。

手机的讯号非常好,好到有点不正常。

他还没有彻底检查完手机的质量,手机突兀的黑屏了。

随即,屏幕上是一个素面朝天,坐在有些落魄的屋内,幸福的吃着面的女孩儿。

那是何惊蛰第一次看见谷源惠。她好像一束向日葵,让那间阴暗的屋子,充满了生机。

二零二零年,四月二十日。

今天是爸爸妈妈的忌日,何惊蛰像往常一样,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看着他们的合照出神。其实家里一直都是如此安静,但是这段时间也好像不是那样安静。今天这个日子,更让何惊蛰觉得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屋子让人窒息。

手机里传来那道,让他已经很熟悉的声音,仿佛是一道凝实的绳,他手足无措,凭借本能的握紧了它。

今天,他不想要在寂静中睡去。

谷源惠打字的声音,呼吸的声音,让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爸爸的书房,惬意的午后。

他第一次,在一个可以称得上不算熟悉的人面前,安然的睡着了。

二零二零年,五月八日。

何惊蛰很确定,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爱上了一个人。

她是来自森林,来自山谷的精灵。五月的第一个日出很美,它升在山间,更在那个女孩儿的心里。

何惊蛰想要尽自己所能,让她永远笑的那样漂亮。

但在这一天,他的向日葵哭了,哭的乱七八糟,断断续续的说她飞不出去,会摔坏。

何惊蛰知道,她就是那只蓝风筝,那只向往晚霞,想要冲出柴姑十三路的蓝风筝。

他知道那种感觉,挣扎而又无力,他有多痛苦,就有多心疼这个女孩儿。

他好想像鲍勃那样,酩酊大醉一场,醒来便有了不羁的勇气。

所以,那天凌晨,他把所有对谷源惠的祝福,都寄托在忙活了一夜,出现在锁屏里的蓝风筝上。

他希望谷源惠就像这个风筝,一划,就能飞出去,飞到属于她的辽阔原野。

二零二零年,五月十二日。

何惊蛰犯病了。

他仿佛再一次回到了梦里那场车祸,耳边全部都是那个人的笑声,尖尖的,带着快意,带着狰狞,像无数个蜘蛛的腿,带着扎人的毛爬在他的耳朵里。

他快要溺死在这场噩梦中,唯有耳边一直断断续续,锲而不舍的摇曳着缥缈之音。

很熟悉,他听到过。

在尖利的笑声中,那始终萦绕在他周围的声音如同尚未成型的手,虚虚实实,却缓慢而坚定地朝他伸来。

是什么?声音在说什么——

“回答我……”

“醒醒好吗、”

“惊蛰——!”

惊蛰……惊蛰、惊蛰!

那双手变成属于女孩子的纤柔,却充满了力量。他听到了她在呼唤他,他费力的在泥泞中睁开双眼,握住那双手,顺着那一声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呼唤,挣扎出这场噩梦。

那是第一次,他是清醒着醒来,不是从睡梦里。哭的没了血色的姑娘满脸泪痕,何惊蛰心疼的从镜头上抹过,想要为她拂去眼泪。

她真的,是他上一辈子求来的贵人。

二零二零年,六月二日。

何惊蛰学会了嫉妒。

虽然只是一场乌龙,但是何惊蛰发现,自己也有如此不堪的一面,他自己都还没有走出那扇门,却想要把谷源惠拽进自己的屋子里,不让任何人瞧见。

她真的好迟钝,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吗?

何惊蛰摸着自己已经小有成效的腹肌,他觉得,还不够。他要走出去,堂堂正正的站在她的身边。

二零二零年,六月二十日。

不能再等了!

何惊蛰发现谷源惠越来越耀眼,她在一点点的变好,他怎么可以继续原地踏步?

他要告白,就在明天!

二零二零年,六月二十一日。

何惊蛰坦白了自己的一切,他没有装可怜的意思,只是想要把完完整整的自己放在她的面前,他不想要隐瞒。

烟花很美。

她好美。

他……也值得被爱。

夏至,是烟花与她,是浪漫的开始。

二零二零年,六月二十二日。

荒唐,极其荒唐。

何惊蛰甚至忘记了自己如何走出的大门,满脑子只剩下他与谷源惠那不可跨越的一年时差。

二零二零年,六月二十三日。

何惊蛰很平静,哪怕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只是有些难过,他才刚刚有了出门的希望,门外世界的味道都是让他好奇而又喜欢的。

最重要的是,他无法见到他的爱人,因为现在,谷源惠还不认识他。

二零二零年,七月十日。

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的爱人几乎疯魔了。

那滴白色颜料,将他从带入希望的天空,复又推入绝望的深渊。

何惊蛰原本想要老老实实接受命运安排的心,被这玩弄他们的命运,擦起了不羁的火苗。

他不想要谷源惠无数次的空欢喜,最后还要被迫接受这个悲剧,他从来都知道历史不可以改写,无论他们怎么尝试,其实答案已经告诉了他们,历史就是历史,它已经出现了,就说明这是一个定局。

可是,何惊蛰拿着手里的药丸,眼神很坚定,如果终将有一场车祸……那为什么不能由他自己安排呢?

如果他必须要成为植物人,与其交给奇迹,不如把一切的底牌握在自己的手里。

由他来决定什么时候苏醒。

“唰——”仿佛一道亮光闪过脑海,何惊蛰的眼神越来越亮,“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就是命运吗?这就是历史的齿轮吗?

“惊蛰,你要想好,这个药虽然可以让你进入植物人的状态,但是解药只有一颗,没有解药你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你确定要把解药交给谷源惠吗?”

李医生的话从左耳进又右耳出,何惊蛰的眼眸里闪烁着坚定地信任:“嗯。”

“那么,你将要昏迷一年。”李医生平静的说着,可是在何惊蛰看不见的位置,她像无数的母亲送别临行的孩子一样,含不住眼中的泪,“惊蛰,希望你没有看错人。”

“放心吧。”

他怎么会看错人?这个世界有几个人会愿意为了另一个人,去颠覆命运?

“李阿姨,这一年,请你不要去找谷源惠。”何惊蛰看着黑漆漆的夜空,他还有一场告别,和日出。

“一年后她来找你,也请你保守秘密,什么都不要提及。”

“舍得吗?看着她着急。”

“这是命运。”

何惊蛰挂了电话,看着自己的手,眸光如夜色一般,唯有一点亮。夜空中是属于月亮,他的眸中是属于谷源惠。

“把命运掌握在手里,我才可以尝到橘子味儿的棉花糖。”

抱歉,谷源惠。这短暂的告别,是为了更美好的盛夏,与你一同踏遍高山原野,看花看海看世界。

二零二零年,七月十一日。

何惊蛰这辈子没浪漫过,但是这一天的告别,是他做过最浪漫,也是最残酷的事情。

他还是舍不得谷源惠难过,他隐晦的暗示,希望可以安抚一下他的爱人,但是再多的话,他不能说。

二零二零年,七月十二日。

何惊蛰录制好了视频,把解药的位置,以及所有的真相都在视频中说清楚了。

“接下来,就是让你,安全的抵达至谷源惠的手里。”何惊蛰看着手里的手机,无奈的笑了笑,之前还疑神疑鬼的,拼命猜测那个人是谁,现在想一想答案还真是明显。

瘦瘦高高的年轻男孩儿,不是王译智,不是孟鸠,符合条件的,可不就是他自己?

何惊蛰为了不让谷源惠记住自己的样子,帽子口罩全部招呼上。

能够进行时空穿越的只有这部手机,想要让一切按照命定的发展,他就必须按照谷源惠说的那样,把手机给她。如此,在一年后,也就是二零二一年的四月八号,谷源惠才能够遇见自己。

何惊蛰在旧书店的拐角,看到了一年前的谷源惠。

所有的风都吹进了他的脑海里,于是他便什么也不剩,只有眼前人。

不可以犹豫,不可以多看一眼。

何惊蛰本以为面对车祸才是最难的,可现在他发现,最难的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出车祸,而是心爱的人就在眼前,他却无法给她一个拥抱。

撞掉了谷源惠的手机,成功的让它落进下水道。何惊蛰把自己的手机给了谷源惠,她果然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没有为难他,就这样让他走了。

何惊蛰按低了帽檐,离开了小街。

所以,是她的善良,为他们的未来留下了一线生机。

“谷源惠,其实我的车技很好,想不到吧?”

“在我失忆那段时间,我误打误撞的学会了开车。虽然这么久没有开过了,但是,”何惊蛰笑了笑,那样无所畏惧的样子,仿若即将步入战场的战士,“我相信我可以让自己不受太严重的伤。”

“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安安稳稳的,穿过马路和车流,给你一个拥抱。”

“谷源惠,明天,来唤醒我吧。”

视频结束。

客厅里如森一般静,唯有那如同水滴一般“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的声音。细细看去,不是水滴,原来是女孩儿的泪。

傍晚了,勋章菊和新带回来的向日葵也染上了落日余韵,明明是日暮之景,却如此生机,宛若怀抱着明天的希望,沉沉入睡。

明天,又是新生。

“你要如何……”谷源惠哭着,却也笑着,这一次不是梦碎,是重启,是希望,是长舒一口气,是深深的疲乏和满满的干劲。

“……如何强大的信念,让你走进车里,与噩梦重叠?”

还有那沉甸甸的,让她挣扎在欣喜与心痛的窒息抑郁。

若何惊蛰听见了,大概也只会低了低头,只露出卷卷的发顶,用有些许羞涩的声音回答她:“是你。”

是你,让我再一次强大起来,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义无反顾。

看到你,我就知道我还可以更勇敢。

明明演技如此拙劣的人,这一次,骗过了她,骗过时间与命运。

真相很简单,甚至明晃晃的摆在他们的眼前,只是被那厚重的命运裹着,让人灯下黑,瞧不见。

所谓的内鬼,所谓的不可能出现的车祸,所谓的李医生,所谓的蹊跷的病情,醒不来的植物人,不过是一年前,那个看穿了命运布下的局,顺应而起,为己所用,充满智慧的男孩儿,为爱勇敢一次的,水与火碰撞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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