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了!”何惊蛰一路“咚咚咚”跑到谷源惠的房间,门没关,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谷源惠从床上翻了个面,侧头看他:“查到什么了?”
“王译智离职原因!”何惊蛰走进来,拽起了谷源惠,她顺从的跟着起了身,“这都能查到?”
把谷源惠带到实验室,虽然今天来的时候已经看到过了,但是谷源惠再看一次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全套的精密仪器,她的手机就是诞生于这里。
*
何惊蛰终于记起来自己想要把人带到自己家的原因,惆怅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前一天晚上无比忧愁的说着:“我家的健身器材都要积灰了……”
“那你……”回家住呗。谷源惠后面的话在看到何惊蛰含有深意的眼眸时,乖乖的咽下去了。
“那你想要什么时候回去呢?”谷源惠默默地把被子拉高了,只露出一双眼睛,脸颊被蒸的粉粉的,全都盖住了。
“明天!”何惊蛰潜意识里觉得这事儿得快些,又看了看谷源惠,把脑袋凑过去,抱着她被子里的腰,嘟嘟囔囔:“谷源惠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你现在都不怕了,我还要过去吗?”
谷源惠眨眨眼睛,没有立刻就答应他。这让何惊蛰眉心一跳,搂紧了人,卷卷的炸起来的头发就在谷源惠的眼皮上扫来扫去,在灯光下泛着棕的发丝和泰迪毛一样,谷源惠总感觉是一只巨型泰迪在抱着自己。
“我怕。我怕!”何惊蛰闭着眼睛撒谎,“我现在开车手抖,脸红,心脏跳得可快了。”
“……”谷源惠伸出了手,把眼前的大脑袋推开,从被子里露出脸,准备坐起来,结果怀里的人死死抱着不撒手,“谷源惠,你家离我家好远的。”
“好了好了。别撒娇了。我明天和你一起回去。”谷源惠实在是拗不过何惊蛰,也不坐起来了,咸鱼一样瘫在那里。称心如意的人头发都在欢呼雀跃,又是一阵蹭蹭,直把谷源惠鼻尖撩的发痒。
抓了把何惊蛰过于蓬松的卷发,谷源惠抓了满手,嘀咕着:“头发是不是该剪了……”
满意了的人一抬头,露出一双乌黑圆溜溜的大眼睛,朝上看了看自己乱飞的头发,还有刚才被谷源惠一抓,薅下来的几根缓缓飘落的发丝,沉默了片刻,挠了挠头顶:“都抓掉了,还好我头发多,经得起抓。”
说完在谷源惠心虚的移开视线时,欢喜的把脸蹭过去,挨着谷源惠躺下:“那明天简单收拾一下就和我回家……我再去剪个头发。”
何惊蛰体温很高,尤其现在彻底炸开了花的卷头发,暖烘烘的靠过来,活像一的人形暖手宝。冬天还好,可这是夏天!
谷源惠往前挪了挪,后面的人也跟着往前蹭。偏偏何惊蛰就喜欢挨着谷源惠,她体温比较低,在夏天抱着那是相当解暑。
无奈的认命了,谷源惠安分的躺着,一抬手,胳膊肘就是何惊蛰软软蓬蓬的头发。
“……明天先剪头发!”
热死啦!
何惊蛰随意的捋了把头发,点点头:“好,剪了。”
*
谷源惠坐到何惊蛰的电脑旁,余光里是何惊蛰清清爽爽的头发,看着顺眼多了。之前刘海都盖了眼睛,白天还会把头发稍微梳一梳,一到了晚上,满头卷发,活像个泰迪成精了。
满意的伸手摸了摸软蓬蓬的头发,谷源惠看向电脑屏幕,目瞪口呆:“你、你还有这本事?!”
王译智的资料密密麻麻的,十分详细的列在里面。何惊蛰腼腆的抿唇笑了笑,谷源惠一目十行的往下看,一边看一边轻轻捶了捶何惊蛰的胳膊:“会这个怎么不早用!”
“得少用。”何惊蛰绞了绞手指,抓过谷源惠不安分的手,“这不好。”
谷源惠视线一顿,回头看着玩手的男孩儿,叹了口气,抱住他,像他平时撒娇一样,蹭了蹭何惊蛰柔软的发顶。
安慰了一下何惊蛰之后,谷源惠没什么心理负担的接着查阅王译智的生平。
何惊蛰是个君子,她不是。谷源惠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要想保证结局是她想要的,这个过程的每一步她都会不留余地的去想办法完成。
从前去F公司是这样,现在揪出内鬼也是这样。只有确保了她有退路,谷源惠才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万长乐以为她在赌,事实上,她从不是赌徒,而是猎手。
她人生中唯一一次赌博,是给何惊蛰改命,她输了,却也赢了。这样的事情她不会经历第二遍,现在她所做的这件事,每一步都要按照她的计划去完成——直到抓出那个内鬼!
“你就算不查,我也会找人去调查的。”谷源惠笑了笑,把鼠标往下拉,按照时间轴找到十年前王译智的情况,“翁兰有朋友专做这个的,虽然收费有点高,不过,”谷源惠回头,冲何惊蛰眨了眨眼:“给我友情价,再加请翁兰一顿饭。”
“我都查出来了,你不用找别人了。”何惊蛰知道谷源惠对于钱的把控是相当严格,可是自从扯进他的事情里,她的存款真是肉眼可见的迅速消失。他倒是很想把自己的钱都挪到谷源惠的账户里,可是用他的头发想也知道,谷源惠是不会接受的。
“王译智的你能查,”谷源惠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往下划拉的动作也越发的快,“孟鸠的,你就不一定能查到了。”
谷源惠脑袋一瞬间如同被人敲了闷棍,看完王译智的辞职原因,再联想到之前万长乐的话,她现在感觉脑子里真的有人在打架,很疯狂的那种。
“这是……什么情况?!”
王译智十年前不是辞职,而是被炒了?!
谷源惠头皮一阵发麻,再一次看了一遍,确定不是自己看错之后,脑海开始疯狂运转,分析。
王译智被炒鱿鱼的原因,是因为他揭发了当时的总经理挪用公款。一纸举报书发到了老板和检查组的邮箱,没等来总经理被绳之以法的消息,反倒是等来了他的辞退函。
被老板叫到办公室,一进门看见和佛爷一样坐在老板旁边,满脸玩世不恭的笑容的总经理,他一声声的“爸”,喊得王译智当场冷汗狂落。
在公司人才和儿子之间,老板很纠结。
王译智有一家老小要养,没了这份工作,无异于把他往死路上逼。所有的证据这个傻小子连备份都没有,全部一股脑的发到了老板一个人的邮箱里。手无寸铁的,他连谈判的资本都没有。
老板想要留人,儿子想要赶人,眼不见为净。一句话都没有机会说的王译智在办公室里看了许久的父慈子孝的戏码,邪火直冒。
能做出举报上司的事情的人,是十足的莽。他自己辞了职,带走了当时正在研究中的所有成果,报复性的来到还在成长中的F公司。
一个小小的,还不足以抗衡L公司的新型小企业。
他的离职不是没有人想过挖人,然而谁敢接下他?没人敢和当时的L公司明面上作对。L公司的小公子放了话,谁敢接了王译智,谁就是找他的不痛快。
特别爱戳人肺管子的孟旗,不怕死的收了王译智,顺便获得足以让F公司迅速崛起的最新软件技术。
“王译智无比痛恨以公谋私,所以才会和L公司闹得这么不痛快。”谷源惠摸了摸下巴,困惑道:“那么内鬼这样的行为他肯定是不会去做的,毕竟这是他十年来的痛点。”
更何况,卖机密的对象还是让他负气出走的老东家,L公司。
“对。所以他的嫌疑基本可以解除了。”何惊蛰点点头,赞同道。
“可是,这不对啊!”谷源惠想起来万长乐所说的话,“那万哥听到的怎么解释?”
谷源惠把万长乐说的话给何惊蛰复述了一遍,何惊蛰问道:“他是在打电话吗?对面的人是谁?内鬼吗?”
“很有可能。”谷源惠放开鼠标,靠在椅背上:“他不是卖机密的,但是他是知情的。”
谷源惠眼神微沉:“就和十年前一样,王译智再一次发现了公司里的龌龊。”
这个人,就是他现在老板的千金——孟鸠。
一切如同时间倒流一般,让他再一次经历一遍。
何惊蛰沉默的看着电脑,王译智为F公司奉献了十年青春,一路见证这个手机帝国的崛起。从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变成秃顶的中年大叔,孟旗的十年信任与重用,足以改变当年那个莽撞的愣头小子。
这一次,他的选择是缄默。
谷源惠手机响了响,是一封邮件,看到发件人的名字,她立刻坐了起来。
是她拜托翁兰的朋友查的资料。
关于孟鸠的。
比起嫌疑如此明显的王译智,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一看见惊蛰就有敌意,面对她时而还会紧张的女人,一定有猫腻。
孟鸠碰上谷源惠也算是倒了霉了,她目前所有的交锋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很完美的让人觉得她是一个竞争力强大的情敌。偏偏谷源惠这个人,爱好极其广泛,当初为了赢客户,积累人脉,什么领域都尝试过。恰巧,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客户对于看手相相当痴迷。谷源惠没去学手相,十分唯物的学了心理学,微表情管理课程。
所以,从第一次见面,孟鸠就已经暴露的彻彻底底。
谷源惠从不会莽撞的流露自己的敌意,所有她想要让人以为的,就是她想要对方看见的。
*
三天前。
“孟鸠?”翁兰敲电脑的动作一顿,面色狰狞起来:“你丫瞒着我和何惊蛰谈的恋爱就算了,现在这么久没见,刚联系就要我查人,你还有心吗?!”
“翁兰,只有你能帮我。”谷源惠放软了语气,果然吃软不吃硬的翁兰一听到谷源惠如此低姿态,那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满足:“行吧,给我三天时间。”
“不过说起来,”翁兰把腿跷到了桌子上,脚尖上低着的玻璃铭牌刻着“部长翁兰”,她身后偌大的办公室,光明澄亮,四十层的写字楼,谱写着她新的人生故事。
“孟鸠这个女人不出名,她妈我倒是略有耳闻。”
“她的妈妈?”谷源惠难得对翁兰的八卦有了兴趣,声音里洗耳恭听的意味让翁兰瞬间来了精神:“戚瀚枝,从前是公主,现在是豪门富太太,贡献了上流社会十几年的谈资的女人。”
翁兰虽然踏不进那个圈子,但是年轻的时候也头铁硬挤过。找的富二代男朋友擦了个边,多多少少听过一些传闻。
“这个女人人生可谓是一部玛丽苏小说了。”翁兰那刻薄的语气里也有着难以忽视的羡慕,吹了吹指甲说道:“她自己出生一般,但是学历高,人长得漂亮,接触的人都是精英阶层。找了几个男朋友,成功进入上流圈子,让人当公主似的捧着。啧啧啧,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戚瀚枝倒好,直接活成这样。”
“都以为她会和当时独占鳌头的L公司的公子程启书在一起,那会儿两个人还挺高调。没想到最后她嫁给了当时默默无闻的小企业家孟旗。”翁兰夸张的“呵”了一声,“这个女人一辈子都在投资,每一次都压得准准的。你瞧瞧现在,F公司都快一家独大了。”
程启书……谷源惠默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L公司的公子,会这么轻易的把女朋友拱手让人吗?”
这个人还是个默默无闻之辈。
“怎么说呢,版本有很多,不过基本可以确定的是,程启书没闹太大动静儿。虽然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但是他确实没折腾,这事儿就这样没了。”
翁兰知道的都是些陈年旧事,这些也不算是什么秘密,那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只是对于谷源惠这样距离他们遥远的人,就比较难以了解这些事情。
不过翁兰也没有机会去知道现在戚瀚枝的生活情况,她早就脱离了从前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些八卦自然也没处打听了。
程启书、L公司、戚瀚枝,孟旗的太太。这些怎么看都不是巧合,打从这一刻起,谷源惠对之后即将遇见的孟鸠,更是下了十二分防备。
*
“现在看来,制约了程启书当年闹事的原因,”谷源惠看了一眼王译智的离职时间,笑了笑:“多半是因为他了。”
王译智没证据,但是有嘴啊。这件事情轻轻松松就传到了孟旗的耳朵里。孟旗估计是想办法搞到了王译智当初留下的证据,并以此来要挟程启书……或者说当时的手机大头,L公司。
接收了王译智,还抢了热门女神,孟旗的创业之路最大的拦路虎L公司半点动静都没有,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所以,只有可能是当时的孟旗,手里握着足以撼动L公司的大秘密,也就是大股东程峰的儿子,程启书的违法证据。
现在,谷源惠看着手里的邮件,这宛如一个潘多拉魔盒,不知道又会牵扯出什么样的惊天秘密,她的耳边仿佛响起了恶魔的低语——
“让我看看,孟鸠的秘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