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文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围观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黑脸大汉等人也是一脸惊讶。要知道,这精壮汉子,平日里可是喝两三坛酒都和没事儿人一样的主儿,今日才饮了三碗,就这么不争气的倒下了……
若是被李俊文知道他们这么想,肯定会气不打一处来。开玩笑,什么叫才三碗!这么高浓度的酒对于此时的人来说,喝三碗蒸馏过的酒相当于喝了三碗酒精,不倒下才稀奇呢!就是他的师父陈抟老道,自夸酒量惊人,也不敢这么一口气喝下三碗!
“佩服!佩服!这酒当真厉害!”好一会儿,从惊愕中清醒过来的黑脸汉子拍着手说道。
周围的人群也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三碗不过岗,果然名不虚传!
李俊文连连向四周行礼,本来还想着该宣传这酒呢,这下好了,连广告费都省了,还得感谢这鲁莽大汉才是!
围观的食客渐渐散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讨论着刚才所见,个个都啧啧称奇,今天来我家酒楼吃饭,可算是值了……
黑脸汉子挥了挥手,,坐在另一桌的随从见状,连忙分出两人,将精壮汉子从地上搀起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不知什么东西,捏住精壮汉子的鼻子,撬开嘴硬塞了下去,再拿出一个小瓷瓶儿,打开瓶塞,放在精壮汉子鼻下,让他闻了闻。不多时,精壮汉子挣扎了几下,打了个浓郁的酒嗝,缓缓的醒了过来,只是脸颊通红,眼神还有些涣散。
李俊文看得眼睛都直了。我去,这是什么醒酒药!这么神奇,连自己这么高浓度的酒,都能立马醒酒!比后世什么千杯不醉,万杯不倒的小药丸可牛逼多了!李俊文寻思着,是不是该厚着脸皮,向黑脸汉子讨要几颗,以备不时之需……
苏醒过来的精壮汉子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威风劲儿,坐在椅子上缓了缓,便摇晃着身子,走到李俊文跟前,晃了晃脑袋试图清醒些,拱手说道:“这酒……确实……厉……厉害!俺认……认输……”
“阁下酒量也算惊人,从未喝过此酒,连喝三碗之后,居然还能撑了这么久才倒下,我也是佩服的紧!咱们算平手了!”李俊文也不是傻瓜,本就是为了赌一口气,既然对方肯服软,也没必要咄咄逼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果然,精壮汉子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说道:“小哥儿为人豁达,俺是彻底服了!先前多有得罪,还请不要见怪!这饭钱俺说话算话,待会结账俺付双倍!”
和武人交往有个好处,就是不用转弯抹角,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用花什么心眼。
“哈哈,什么双倍不双倍的,左右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这位壮士是在打我的脸么!”李俊文才不会傻到真的收他双倍饭钱。
“敢问春哥儿,不知这酒怎么个价钱呢?”黑脸汉子问道。这酒虽然酒劲霸道,但是就是因为霸道,才能称之为难得的好酒。都是豪爽汉子,自然都爱喝上两杯,这么好的酒岂能错过!
“咳,什么钱不钱的!不打不相识嘛,既然咱们如此有缘,那么待会列位离去之时,我送你们每人一坛酒便是!”
黑脸汉子等人闻言喜不自胜,尤其是方才与李俊文打赌的精壮汉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李俊文一张嘴就是每人送一坛,这怎么能让他们不高兴呢!虽然以他们的身份,也买得起这酒,但是人家肯送,说明眼前这个少年也是个豪爽之人,值得结交,是个汉子。
若是他们知道李俊文此时外表强颜欢笑,内心却正在滴血,恐怕就要重新定义对李俊文的印象了。
有了这么一场打赌,众人的感情立马升温了不少,借着酒劲,能说会道的李俊文和众人打成了一片,熟络的就像多年的老友……
“对了,俺们在街上听说你这酒楼里还有人说书,咋不见人说书呢?”黑脸汉子左顾右盼,并没有见到坊间传闻的说书先生,遂问道。
“唉,实不相瞒,刚开始确实在酒楼里安排了说书的,由我那亲兄弟上阵。奈何房州民风彪悍,嫌弃小子写的话本不够刺激,渐渐的没有了人气,我那兄弟没有了动力,也就只好作罢……”
“咳,客人不爱听,就写个客人爱听的故事呗!”精壮汉子不以为意道。
“那怎么行!为人处世要有原则,怎能随波逐流!我写故事本是为了说出心中所爱之事,怎能为了曲意迎合,而舍弃初衷呢!有道是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李俊文说的冠冕堂皇,义正言辞,其实是这酒楼已够他赚的了,写故事很废脑细胞的好不好,根本不符合他贪图享受的原则。本来说故事就是为了泡妞,既然房州百姓对这情情爱爱的故事不甚感冒,他索性就不写了,也乐得个清闲。想要说故事,就说给叶紫苏这个忠实听众就好了,还能趁机揩油。
李俊文的这一不负责任的决定,可把段素英和柴宗训等人急坏了。这白蛇传的故事他们只听了一半,李俊文就撂挑子不干了!
在鄙视李俊文之余,二人就像抽了大烟的烟鬼一般,忍无可忍,变着法子让李俊文把故事讲完。
刚开始二人每天跟在李俊文屁股后面,嬉皮笑脸地催更,甩都甩不掉,上茅厕都跟着。后来见李俊文不为所动,他俩更是想出了一招,把话本拿给陈抟老道看。老道士看了以后就加入了他们的骚扰队伍,试图利用师徒的身份关系迫使李俊文就范。李俊文就纳了闷儿了,像柴、段这种富家子人生无聊,喜欢看这人妖情爱恋,他可以理解,你个出家的道士来凑个什么热闹?居然还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后来把李俊文实在烦得不行,主要还是老道士的“旋风爆头栗子功”起了作用,李俊文只好勉强将故事的后半段都写了出来给他们,才算过了这一关。为了这事儿,还被叶紫苏揪了耳朵。叶大小姐揪耳朵的理由是,她居然不是故事的第一个听众,这结果她无法接受……
“好,好一个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与黑脸汉子一道的中年文士拍手道。随后又探寻道:“在下也酷爱听书,不知小哥可否将话本借与我,略观一二呢……”中年文士神色间充满了期待。
“老吕,相识这么久,俺咋不知道你还有酷爱听书这一嗜好呀?”精壮汉子一脸坏笑,故意拆中年文士的台。
“你见识浅薄,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我不怪你……”姓吕的文士淡淡地回道。
“你……”精壮汉子被他一怼,想要反驳,奈何嘴不由心,嘴唇翻动了几下,也没想出说辞,想骂脏话,在这场合又不敢发作。只好闷声坐下,样子颇委屈。众随从见自己的头儿吃瘪,都掩嘴偷笑。
黑脸汉子无奈地笑了笑,显然已见惯了二人的斗嘴。
李俊文很想说不,但是大家刚认识,方才还聊的热火朝天,人家刚提出一个要求,也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好在酒楼里就有现成的书稿复印本,李俊文便将书稿取来,递给了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看书也快,几乎一目十行,李俊文呕心沥血一月有余的白蛇传,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被他快翻到了大结局。
姓吕的文士起初还算镇定,后来越看越入神,到最后眼中居然有些湿润,令黑脸汉子一行人甚是不解加恶寒。一个大老爷们居然看个话本看哭了,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吕姓文士身边另一位年龄稍大的文士忍不住好奇,便将头凑过去看,这一看就一发不可收拾,竟一把从吕姓文士手中夺过书稿,自己看了起来。看到最后竟然也是眼中泛泪。
“嘁,文人就是文人!看个鸟故事,居然都能看哭咯,眼泪真是不值钱!”精壮汉子小声嘀咕道。
“你懂个甚!字都不识几个的粗人一个!”刚看完书稿的年龄稍长的文士鄙视了他一番,说道:“想这许仕林高中状元郎之后,居然为了双亲,甘愿跪在雷峰塔前,此等孝举,实乃我辈楷模!令我想起来了仙逝的父母,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噗……”李俊文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麻麻滴,老子写的明明是人妖情爱虐恋,是很正经的爱情动作戏好不好。怎么到了你们这变成歌颂孝举的正能量故事了……
“子平懂我!”吕姓文士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眶,说道:“此等行为,官家当大力弘扬才是……”说完,有意无意地将目光瞥向黑脸汉子。
此时的黑脸汉子接过年长文士手中的书稿,正看得入神,对吕姓文士的话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太大反应。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从书中所得到的东西就不同,黑脸汉子此时,正在思索中他从书中所得……
“敢问春哥儿,这话本人物可有原型……”吕姓文士问道,一本书看下来,连称呼都成小哥改成了比较亲昵的春哥儿。
“咳,神怪故事罢了,哪有什么原型!都是小子脑中所想,结合一些所见所得,虚构的而已……”李俊文满嘴跑火车。
这原来的白蛇传说的可是南宋年间的事情,李俊文加入自己的语言改来改去,模糊了年代感,虚构了历史,才有了现在的成品。
且不说现在杭州还不在赵宋的手里,就是你跟别人说这是老赵家被人端了窝之后发生的故事,传了出去,分分钟被抓进大牢包吃包住,运气好肯能还附赠地府十八年好汉游一份……
“这等好故事没人听,真是可惜了呀……”吕姓文士一脸惋惜,随即笑着说道:“不知春哥儿可否将此书稿给在下一份?我可以出钱买!”生怕李俊文不愿意,最后又加了一句。
听到有钱赚,李俊文眼睛一亮,但是立马恢复如常道:“咳,先生太客气了!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写着玩的,还说什么钱不钱的!你我如此有缘,先生喜欢,尽管拿去便是!”李俊文一边紧握双手,忍住对钱的欲望,一边故作豪气。
“我也要,我也要……”年长文士也开口道。
“春哥儿……”黑脸汉子也来凑热闹。
“别急别急,正好上次刊印了许多副本,诸位若是都喜欢,拿走拿走别客气……”李俊文强颜欢笑道。若不是看在你们点了满桌酒菜的份上,老子才懒得伺候你们。
“那真是多谢春哥了!”众人满心欢喜。两位文士更是将书稿小心翼翼放入怀中,好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
“咚……咕噜噜……”
就在众人言谈甚欢之时,一颗成人拳头大的石头砸在酒楼大门上,然后滚进了酒楼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