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在每个人脸上，周围人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即便杨传秀在村里口碑不好，此时她头发凌乱，不顾一切想冲进火海里救出儿子的样子也足够让人动容。

“王文忍你死的啊，还不快点拦住你婆娘！”王秀华大声喊着，“火这么大，她冲进去会死！”

“你们别拦着我，让我进去啊，我儿子还在屋里睡呢，有什么遭报应的事情冲着我来，我孩子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知道啊！”杨传秀被王文忍拦腰抱着，双手双脚不断扑腾，“那也是你儿子啊！”

“火这么大，他可能已经没了，你再进去有什么用？”王文忍死命抱着，杨传秀身材壮硕，他一个壮年男人竟然要拦不住，“孩子没了可以再生。”

“你说什么？”杨传秀挣扎的动作都停了，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自己的丈夫，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那是我们的儿子啊！”

是了，顾默声都是他亲闺女，他都能看着自己把顾默声卖掉还分钱，水龙对他来说也不是不可替代的。

“你松开我，我的儿子我自己救。儿子死了可以再生，我死了你也可以再找，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换老婆。”这一刻，杨传秀心里只剩下悲痛，千辛万苦找到的汉子，到了关键的时候，一点感情都不念。

“你们都不用进去！”少年正值变声期，声音有些沙哑，“屋里面的孩子我救出来了。”火光照耀下，一个少年从一侧走了出来，身后拖着一个吓得眼泪汪汪的大胖小子。

“水龙——我的心肝啊——”杨传秀甩开王文忍，上前抱住王水龙，双手不断在他身上摸索，“告诉妈妈，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啊？火这么大，你吓到没有？”

“我疼——”王水龙告状，“我睡到一半，他把我拖着走了，我好疼啊。”

王水龙身上大伤没有，小的擦伤不少，他的手指指向刚刚说话的少年。

少年耸肩：“谁叫你长这么胖，我能把你拖出来已经很费力了。”

“程知青，你怎么在这里？”着火了，作为大队长的老庄头不能不出现，还好程九思将王水龙救出了，要是死了人，传出去坏了大队的名声，领导听了指不定对他有意见。

程九思眨巴眨巴眼：“路过。”

总不能说，自己是半夜饿醒了，想出来找吃的，结果发现着火了，那小胖子的房间窗户开着，他就在窗户外头准备偷拿他家的番薯吃吧。

“你为什么不好好叫醒水龙，不知道地上都是沙土，拖着会受伤吗？”孩子没事，王文忍也松了一口气，好吃好喝把王水龙养这么大，再生一个还要重新养，多费钱啊，“你既然能救人，那你肯定比较早发现着火了，为什么不灭火？”

“我说大叔，你看我这小身板，能把你儿子救出来已经废了我九牛二虎之力了，怎么还有多的一双手去灭火，还有啊，你家还在烧着，村民人都在帮你灭火，你不上前搭把手也救算了，搁这里质问我？刚刚你是不是也在屋子里，吸入大量浓烟，脑子缺氧啊。”

文化人啊这是！顾沫声心里为他鼓掌，顺着声音朝着少年的位置蠕动。

这什么？程九思瞪大双眼，麻袋成精了？像麻袋一样的大型蛆？

顾沫声动作如此明显，王文忍又不是瞎，赶忙上前将麻袋重新抗到肩上，同时一只手死死掐着顾沫声。

“里面是什么东西？”王秀华好奇，“你家都这样了，你还不忘这麻袋，里面有什么宝贝啊。”

王文忍给了杨传秀一个眼神，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杨传秀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王文忍过去踢了她小腿一脚，杨传秀才回过神来注意现在情况。

该不该放了顾默声？杨传秀只纠结了几秒，家都没了，重新建房子，买家具，哪哪都要钱，靠他和王文忍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建起来。

”麻袋里面是我从娘家带的一直鸡，拿来给水龙补身体的。”杨传秀擦干眼泪，“走地鸡，漫山遍野乱跑，可难抓。”

“厉害了，房子比鸡重要吧？火这么大，你就关心一只鸡？你当旁边的火是在放爆竹吗？”程九思眯眼，麻袋里面的好像是个人？大晚上需要出动两人一起去抓一只鸡？他是不是当在场的人都是傻子。

“鸡没这么大只，你是不是偷偷养猪仔了？”程九思故意大声囔囔，“还是说，你里面不只两只鸡仔？”

一个户口只能养两只鸡，多养是会出大事的。程九思一喊完，看热闹的，救火的，眼睛都看向王文忍。

“你给老子瞎说！”王文忍怪程九思多管闲事，冲到程九思面前左手高高举起，就要给他一巴掌让他住嘴。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救了你的儿子，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打我？我是说中了你的秘密了吗？”程九思没那么傻，跑到老庄头身后继续喊着，“大队长，我刚下乡不久，不知道你们村的情况，原来你们村的人是这样的。”

“大队长你让开，老子非要打死他，叫他诬赖我。”

“要不是心虚你干嘛要打我？”程九思从老庄头身后探出头，“你有本事把麻袋打开让我们看看里面是什么啊。”

听到程九思的话，顾沫声尽力忽视身上的痛楚，动作更加大，这时候不抓紧时机，她真的要被王文忍卖了。

“我爹才没有放什么不该放的东西。”王水龙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刚死里逃生，也不知道刚刚王文忍已经放弃他了，看到王文忍因为程九思的话生气，忍不住出声为亲爹证明，“不是不是东西，是顾默声那个赔钱货，是要给我换钱娶媳妇的！”

杨传秀没注意让王水龙听了大概，清脆的童声一出，像一颗炸弹，炸晕了在场的人。

程九思看王文忍呆愣了下，趁机抢过麻袋，猛然用力没收住，一下子倒在地上。

麻袋口因激烈争夺开了，顾默声顺着麻袋口钻出头，整个人直接扑在程九思胸膛上，她听到身下的少年传出一声闷哼，随即是他胸膛的体温与心跳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