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毕业,踏入社会工作。
一切顺遂的话,二三十岁就能讨个也许喜欢也许将就的女孩当老婆。等到三四十岁,在不确定自己能否立足脚下这座城市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交个房子首付,欠下小半辈子外债。人生勉勉强强的也能算是圆满,
至于遗憾,留给下一代去弥补吧。
恍恍惚惚,还完债,人老了,一辈子也快过去了。儿孙有出息的话,或许还能享几年清福。
子子孙孙,周而复始。地球是圆的,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的人生,也是圆的。像是个精密无比的机器运行。天下大同,天下归圆。
这是大多数人的生活写照,甚至是大多数人渴望的生活。
江籁本以为这也会是他的人生。
被厚厚的绷带缠绕着的右手,泛着灼热刺痛感,提醒他时光无法倒流,犯下的过错永远弥补不了。所思所想,都是一碰就碎的泡沫。眼前的人事物,才是真实。
江籁靠在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出神。窗外流水潺潺,搅碎了天上明月。
刀伤去医院处理不了,等吴善过来的空当,他开始回忆这一生。
其实江籁加入神组织的时间并不算长,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七八年前他还在大学读书的时候。一次很偶尔的事件里,他在深夜里遭遇抢劫,被神组织救下。事后一番交谈,欣然加入。
为钱财,也为他无法拒绝的诱惑——掌控他人生死的能力。
很俗套的故事。
刚加入神组织那几年,江籁被作案前后的畅快感吞噬,像是染上D瘾一样无法自拔。有想过收手,却无法做到。和吴善坦白,却害了吴善,间接导致吴善成为了喋血观音的持有者——食神鬼。
他后悔过,在知道白颜加入三月侦探社之前。
“为了杀死你,我害死了最疼我的陈清影奶奶,我被吴良那个老头子要挟了好多年……”
江籁惨惨的笑,好看的杏眼里满是憎恨。
“我一定要杀死你!”
“你想杀死谁啊?”吴善推门进来,望到江籁手上伤,眉头皱起,“不是让你这段时间不要接任务么,这是谁干的?”
“辛薇。”江籁说完话,虚指了指身旁,示意吴善坐下说话。
“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吴善坐下,点一根烟。
江籁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面色无悲无喜,还有闲心关心吴善,“白扬那事处理干净了没有,没留下证据吧?”
吴善摇摇头,欲言又止,半晌,愤愤道:“哥,你要杀刘老实全家,为辛薇她妹妹报仇。这我没意见。可她却把你砍伤了!值得吗?魔术师最重要的,也就是这只右手。”
“你别管。”江籁摸出根烟来抽,没接这茬。
“菲菲最近怎么样,还对陆检察长有意见吗?”吴善低头抿嘴一笑,一米七八的大胖子,愣是现出憨态来。
“老样子,一心扑到工作上。生活上的事,她也不会跟我聊。”
江籁偏过头抽一口烟,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伸出右手,“帮我处理下。”
万菲菲的心意,他也明白,可感情这种事情,可以将就,但从来都不是能勉强的。
江籁苦笑,心想着等这事过去,就把律所关了。
换个城市重新生活。
“韩丽那丫头,应该是对你动了心。你怎么想的?”
吴善手上动作一顿,情绪也低落下来,若无其事道:“挺漂亮一女孩,对我也不错。我会杀了吴良,给她报仇的。”
答非所问。但江籁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无心疼道:“弟,这一关,我们能过去吗?”
吴善咬了咬牙,冷冽一笑道:“关关难过关关过,怎么不能?你要是狠得下心把辛薇给解决掉……算了,当我没说。”
“你抽空去一趟飞岭镇,制造个意外事件把陈芳杀了。陈芳死了,世界上就再没有人知道我们的秘密。至于辛薇那边,我去处理。”江籁抬手一抹鼻子,像是不放心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也别抽空了,就这两天去把事办了。办完一切照旧,你只管去挖吴良老底,扮演好一个正义的检察官。”
“那你呢哥。我们做的案子里,明山公园案是最小的一个,可影响力却是最大的。说起来是你高估了警察的能力,他们至始至终都没有怀疑到白颜头上。”吴善吃吃笑道,打量江籁脸色,又把嘴闭上了。
“我算盘落空,也是因为低估了白颜。随他们去查吧。真有那么一天,大不了把桌子掀了。直接动手弄死他们,我们去投奔‘神’。”江籁拍了吴善后脑勺一下,眼底划过一抹宠溺,“哥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男人嘛,还是得拼事业。”
“你能这样想最好。”吴善乐呵呵道,眼底却划过一抹失落。
想到即将离开韩丽,他反而又有些不舍得了。
……
同一片天空,不同的人们,不同的心境。
三月侦探社的楼顶,小笼包喝着酒,辛薇看着她喝酒。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短短四字,道尽一生遗憾,魏武之文采风流,后人自是难以企及的。
就像是小笼包,喝得多,醉的也多,偏偏半句酸文都憋不出来。红着两个眼眶,哈喇子都要流出来,望着辛薇傻笑道:“薇薇,你可得争气啊!你是我带的第三个新人,千万别跟那两个傻小子一样。当侦探当了个寂寞,一件委托都没完成。”
辛薇瞧了瞧酒瓶子,好奇心作祟,浅尝了一口,眼泪都呛出来,猛地咳嗽几声,满是尴尬道:“我不会喝酒。”
小笼包大笑,笑完,说道:“没让你喝酒,在三月侦探社,喝酒是我的特权。其实有件事我挺想问你的,又怕你生气。”
“你问。”辛薇说。
“先是李正义草草断案,让你妹妹蒙屈。再有吴善和江籁,一个检察官,一个律师。加入了臭名昭著的神组织。我就想问问,你们政法大学是不是专出奇葩?”
小笼包说完,抬手打了自己嘴巴一下,找补道:“酒话,酒话。”
辛薇生气是一定的,可无从辩驳。握着酒瓶子的手由于太过用力,指节泛白。
她一字一句道:“他们的作为和他们就读于哪所学校没关系,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也不会逃避自己该偿还的罪孽。”
小笼包眼中醉意全消,呆呆望着辛薇,半晌,结结巴巴道:“你想去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