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28章、牧州隐市(1 / 1)苏知白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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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还算有趣。”

从西六街回来的第三晚,苏野将想法托盘说出,就见一贯无事人模样,只顾喝酒的沈幼鱼,忽地来了兴致。

拖着香腮,坐在桌旁。

“可惜如此一来,那《陆家灭门惨案》卷宗内的因果,便会旁生羁绊?”

佛家功德,道家因果。

同道家水火不容的鬼师,自然也隶属因果一途。

回想起几日前,苏野以真面目,到隐市入口走了一早;如同舍身饲虎的行径,便让她觉得琢磨不透。

“人生没了羁绊,反倒无趣。”

见得沈幼鱼,身周鬼气鼓舞,苏野旋即一招手:“灵韵姐,便请施法吧。”

八品鬼师似是觉得他的言语,颇为有趣。

会心一笑,朝着屋内的线香一指点出。

银杏轩内,场景瞬间改变。

周遭的亭台楼阁,均都栩栩如生。

看来这盐商陆国维,却是在数十年如一日的贩盐生涯中,积累了大量家财。门庭若市,言笑晏晏的小厮婢女,在各个房间中穿梭奔走。

却没看到和和美美的庭院内,多了一身红衣。

不待众人发现,红衣便朝主卧方向掠去。

偌大个院落,鬼气弥漫。

“姑苏陆氏,汝当年行走淮南时,曾杀了一家家主。”

“二十年过去了,居然还能活得如此心安理得?”

......

“啪嗒。”

账本落地,正值壮年的陆国维,失魂落魄着站起身来。

“当年陆某,的确杀过人。”

“且那人,还在鄙人生活窘迫之际,施予援手。”

“奈何相处了半月不到,他见陆某身无长物,便起了厌弃之心。更是在某一日,灌醉了陆某,对着新婚燕尔的堂客,欲行不轨......”

“......”

“勿需狡辩。”

“杀人者,该死!”

红衣现出身形,朝着屋内的男子狞笑一声,继而整个身形,眨眼遁入男子体内。

次日傍晚,就见一向稳重的陆国维。

袖中藏了把剔骨尖刀,捂住陆常氏的嘴,从心口狠狠刺了下去!

其后的六七日,便将陆常氏,打扮成生前模样。

坐在窗旁。

直到接连杀了稚子,以及十余名家仆。

外跑货的帮众,回来闻到院里的尸臭味,才将那得了失心疯的老爷制住。

救下方刚五岁。

饿得眼眶凹陷,面颊发青的稚女。

......

鬼雾中,便在陆国维被前任法曹斩首的当儿,红衣鬼影腾空而出。

猖狂的笑声,直惹得一众围观的百姓,四散奔走。

苏野身周,随着《陆氏灭门惨案》的情节推进,怨念持续汇聚;到得陆国维身死,一个个枉死的冤魂,已经在银杏轩内汇集。

“破!”

沈幼鱼轻喝一声,海市蜃楼一般的陆家庭院,渐次散去。

“多谢灵韵姐援手。”

三息后,银杏轩恢复如常。

油灯摇晃,面白如玉的沈幼鱼,则是坐在桌旁,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此事虽然发生在天妖乱国之初,却是和东郊盲女案,颇为相似?”

“所以此案,也是我进入隐市的原因。”

眼下牧州案牍库,早已没了成人礼的资料。

姜婉儿的残魂,并未说出“玄瞳大人”的身份;勉强成为线索的“万户侯”,则不知身在何处。

--他还缘着此事,问过小侯爷。

安北候栾定邦身上,是否有令人作呕的肉味?

结果被栾云逸,看白痴一般瞪了回来。

正是如此,苏野才会义无反顾的寻找隐市。

以期一点点,揭开这将当年那万邦来朝的大衍,搅得江河日下的天妖乱国案。同时查清苏二郎,死在牧州销兵池的秘闻。

故而借用八品鬼师的鬼瘴,化身红衣。

将《陆氏灭门惨案》的怨气,悉数吸引到自己身上。

********

“即日起,牧州法曹吴大人,重审大治年间无头悬案。”

“十余年前的《陆氏灭门惨案》,凶徒踪迹已经寻到!”

铜锣声响过后,一队官差快步赶来。

将十余张布告,贴到各街街口。

正午时分,短暂歇息的街边小贩,立刻围拢过来。

“吴大人,真是牧州青天啊。”

“刚破获那骇人听闻的毕方杀人案,眼下又将沉寂多年的《陆氏灭门惨案》提上日程,即便这世间妖鬼纵横,老夫也选择信他。”

“正是,便连那丧心病狂的冯炎,都能引颈伏法。”

“何况这在当年,还留有不少蛛丝马迹的《陆氏灭门惨案》?”

谈话间,另一行官差。

已经将嫌犯头像,黏在布告旁边。

人像上的少年,笑眼眯起。

更是被府衙画师,用朱砂涂成了红衣。

“咦,这凶徒,怎地如此面熟?”

一名在银杏坊对街摆摊的老者,不由得眯起双眼。

“胡闹,《陆氏灭门惨案》距今已经十余年,为何这凶徒,却是此般白面儿郎?”

“老哥哥莫要说了,当年的陆家惨案,本就不是常人所为。”

“吴大人此番举动,难不成是要断妖鬼刑名?”

“吴青天啊!”

一时之间,但凡见过布告的牧州老少。

都对那枯燥无味的吴冠文,交口称赞。

......

“兄弟们,动手!”

夜幕降临,便在苏野孤身出门之后,一行官差,立刻追了上去。

追追停停。

双方距离,却是始终把握在百丈范围。

眼见着那身红衣,转入西六街街口,吕洪茂方才招呼着一众手下,藏入黑暗。

“引魂人,救我!”

羊肉铺子处,疤面汉子刚收拾完肉摊,打算回家歇息。就见一名衣衫破败,肩胛处留着鲜血的少年,踉跄而来。

到得面前,身后更是鬼影绰绰。

怨气冲霄!

“两日不见,小哥儿怎地如此狼狈?”

瞧出来人,正是苏野,引魂人目光一紧。

看清少年身后的冤魂,更是错愕开来,一时间,竟是忘了挪步。

“不瞒老哥,在下前日来此,多有隐瞒。”

“这些年,便是借用阴阳家的手段,将罪案封存在体内。眼下官府旧事重提,却是没了去处......”

刀疤男子听得,眼神略有和缓。

毕竟能被浮生门重视,断然不是寻常之辈。

手腕发力,便将扛在肩上的磨刀石,甩到胸前,信手递了过去。

苏野摊手一摁,十余丈布告,率先出现。

片刻之后,则是陆氏一门惨死的诡谲图像。

窗户旁,鬼影绰绰。

“陆某不欠你了...不欠你了......”

目光迷惘的陆国维,跪在地上,朝着窗口的鼓胀尸首,念念有词。

......

“这......”

场面太过凶戾,即便刀头舔血。

数次濒临死亡,只得在牧州隐市谋了份差事的引魂人,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虚空一招,取来一块手牌。

“此街第七个堂口,你能寻到引路鬼卒!”

话音未落,少年已经奔出二十余丈。

“唰!”

便在苏野逃开之后,一柄重刀,从肉摊处激射而去,将少年残影洞穿。

“哆”的一声,钉入不甚坚实的地面。

“此人是妖邪同谋,拷走!”

吕洪茂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九品武夫的气血,随之鼓荡。上前几步,冷冷盯着同苏野交谈过的屠夫。

“官家冤枉啊,小人不过是这条街的卖肉屠夫。”

“哪来什么同伙?”

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引魂人,嘴上讨饶。

眼底却是没有半分惧意。

愣是花了半柱香的工夫,寻来不少乡邻作证,才摆脱了妖人同伙的罪名。

“他同你说了什么?”

“让在下给他支些盘缠,若是不给,就杀人灭口。”

终于,在含混着解释完苏野拦路,引魂人满脸无辜之际;吕洪茂才抛下此人,继续朝苏野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

......

“随我来吧。”

西六街第七处堂口,苏野脚步踉跄。

擎着手牌出现。

一名身形极瘦,正将诸多石粉,抛入口中的青年;见到他手中黄芒熹微,兀自发光的手牌,立刻整了整袍服,领着他如飞朝后院钻去。

入得后院,却是一处绿油油。

冒着寒气的深潭。

“今朝入隐市,此生已了了。”

“黄令大人,请吧!”

苏野见得这处泉眼,怨气翻腾,多半是那奇门遁甲一般的手段。

不疑有它,收起手牌。

一跃而下!

没有水声,更没有冬日潭水的余温。

罡风撕扯,片刻之后,苏野已经在一处山峦巍峨,鬼火粼粼的峡谷中站定。方刚现身,两道白雾,蓦地从峰上射来。

落地之后,却是同冯炎一样的伥鬼。

这两人,居然都具备堪比吴冠文的灵力威压,顶多再有两三年,便能达到八品巅峰,沈幼鱼的地步。

“黄级孤魂,随本使走一趟吧!”

见着苏野手中的令牌,两名伥鬼,疏懒着上前引路。

“无妨,有我护法。”

发丝间的沈幼鱼,见着两名鬼差。

情绪不为所动。

若是真身出现,说不得还要对这故弄玄虚的牧州隐市,嗤之以鼻。

苏野听得,心下稍安。

大踏步跟了上去。

走出几步,身周的景物却是变了。

“又是奇门术法么?”

......

“市中来了新鬼,有趣。”

便在苏野迈入法阵,身周渐次热闹,依稀听得坊间孩童的追逐嬉戏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自他入谷的位置响起。

“没有掩藏行迹,当真难得。”

应和过后,数十双眼睛,顿时投向隐市街头。

冥月之下,一袭红衣。

长身而立。

几名街边幼童,嬉闹着从苏野身边跑过。

十余丈之后,化作怨气消散。

“谁能想到,这隐藏在西六街地下的隐市,竟然按牧州城的模样布置?”

入市之后,走过三街。

苏野便觉得周遭的官道,有些熟悉。

待得铺子里,小贩吆喝的声音传出,却是瞬间会意过来。

没错,眼前的坊市。

正是缩小版的牧州城!

心生震撼间,红衣少年,一步步朝坊市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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