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闲工夫，小爷赖在银杏轩喝酒不好？”

律书院广场一角，苏野和吴家兄弟蹲在花台旁。小侯爷见得祝丰台领着一群官宦子弟，耀武扬威着进来，不由得嘀咕了几句。

趋利避害，是学院书生自学成才的第一课。

从董大公子和司马府少爷的拥蹙来看，便能看出栾云逸和吴天养二人，在书院里有多落魄。

“十。”

“十一。”

“......”

苏野没和他俩一样，刻意避开众人的目光。

自顾自的蹲在花台旁，和吴天佑探讨五星连珠的要诀之际，却是在数着祝丰台接洽之人。到得第十四个，眼底随之浮起一抹冷笑。

“加上董天问，十五个名额算是满了。”

吴大公子似是也听吴天养，提起过律书院的诸多破事。

听得苏野开口，当即嗤笑了一声：“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靠宫闱女眷发家的京中董氏，当真如此豪横么？”

“苏某倒希望他们豪横。”

红衣少年摁碎核桃，掰着瓤子取肉：“这样动起手来，便能刀刀见红......”

形容散漫的模样，活脱脱就一选拔气氛组。

......

“来了。”

待得一名年近五十，作劲装打扮的书院教习出来，吴天养立刻出声提醒。

苏野余光掠过，见得此人身周的灵力威压，比之吴冠文还要强上几分。当是法家八品的巅峰高手，书院执事之一。

便多看了几眼。

“肃静！”

黑衣执事一声令下，广场上乱糟糟的书院学生，眨眼退往道旁。那书院执事，则快步走到法碑面前站定下来。

抬眼扫过全场，方才淡然道：“自大肃第三年伊始，律书院成立；到得而今，已经过了十三年之久。原本三年一届的成人礼，却只办了一次。”

“此番书院选拔，便放开了上限。”

“但凡十四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符合年龄者，均可以参与！”

简单介绍完选拔规则，黑衣执事退开半步，露出身后的法碑：“如此，便请各位学子依次上前，验证修为。”

“通过测试，便能进入下一轮的《大肃律》考试！”

言罢，广场上的八百余名律书院学生，顷刻退去了三成。

无它，只因没能达到养气境十层的基础条件。

剩下的五百余名书生，则是迅速将手放到法碑之上，见得光芒亮起，便欢喜着去往广场一侧的《大肃律》考学处。

“听明志兄说，知白你现在已经是律书院的外门弟子，怎地还不上去？”

见得广场上的人，须臾就过了半数。

苏野却还没有动静，栾云逸当即出声催促。

“无妨，你和明志兄先去考核，我再等等。”

见得生员还是太多，苏野索性取来草纸，用碳灰画了个格子；接着便用○○××，和吴大公子展开了新一轮的博弈。

见状，小侯爷和吴二公子对望一眼，怏怏着去了。

唯独吴天佑知道，面前的红衣少年，一直在留意着董天问等人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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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祝丰台一行，悉数完成验证。

簇拥着朝考较《大肃律》的区域走去，苏野方才丢掉手中的碳灰：“名启兄，便下到此处吧，来日方长。”

移步到法碑旁，将手摁了上去。

修为合格，黄芒涌起。

就见石碑上那模样惫赖的少年，身影瞬间凝实；袍服区域，更是变得赤红夺目。

“哎，大意了。”

变故突生，苏野便想窥空离开。

却才走出几步，就见几名九品以上的学院教习，眨眼凝神看来。见得那红衣昭著的少年，均都眼露精光。

好在还有十余名学子，排在苏野后面。

见他通过，便迅速补位上前，故而广场的人，并没多少发现这等异样。

“咦，苏老弟修习的居然是法门势宗？”

回到花台旁，等着《大肃律》考核。

亲眼见得苏野考核的吴天养，豋即惊得合不拢嘴。

--无它，只因为这少年锋芒太盛。

喏，都还没踏入法家九品，就稳稳压了据说是势宗七品--叩心境的董别驾一头；就不知当他入了法家七品，又会是何等景象？

“此事，容愚弟日后再说。”

同吴天佑对过眼神，苏野没再多说。

毕竟作为选拔气氛组，就得有气氛组的觉悟。

该低调的时候，总得低调些。

区别于一众学生，参加律书院选拔是为了得到大戒律的护持法篆。苏野给自己的定位，则是来搅趟浑水，顺便帮吴天养和小侯爷壮壮声势。

至于那法篆，却是可有可无。

等成人礼开始，沈幼鱼想必也苏醒了。

......

做戏做全套，要能进入第三轮的法家答辩以及群议，必须通过第二轮的《大肃律》考核，苏野自然也得敷衍一番。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拖到最后。

选了个中间位置，应付完书院教习的考核，见得吴天养和小侯爷回来，一行人便回了银杏轩。

区别于第一轮的修为测试，以及第二轮的《大肃律》考核。

接下来的答辩环节，才是重重之中。

几乎算是书院筛除愚笨见地，真正挑选法家精英的考试；此番考试，会直接关系到选拔大会的排名。

故而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四人都在认真答辩。

不料在他们走后，律书院广场却是炸锅了。

正对书院大门的法碑上，少年红衣鼓舞，笑眼清冽。不是那名满勾栏的苏三公子，又能是谁？

“所以，这就是你给本公子的答案？”

法碑十丈开外的人群中，董天问面黑如锅，见到苏野的身影，稳稳压了父亲一口；顿时恨不得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回公子，此事确实是属下疏忽。”

“可他...这红衣小儿不过养气境修为，竟然能压令尊一头？”

祝丰台面色煞白，却是明白这二世祖真要计较，自己和被流落到牧州、任了司马闲差的老父亲，恐怕终生都难以返回京中了。

“如此抛头露面，想来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瞥了一眼苏野的影像，董天问面色益发阴沉：“他能在养气境内压家父一头，多半会是格物契机的功用。”

“......”

众人不敢搭话，董大公子寻思了一回。

眼底寒意流转：“无论如何，董某要这三人无功而返！”

“......”

无从保证，祝丰台只得回过头去，憋屈得看着司功大人家的公子。

--苏野之所以能在名次上，压董别驾一头。

真如董天问所说，有格物契机的原因。但凡法家门生，在选定立身根本后，便会有一个相应的排名。

用法家的词汇来说，名为“初势”。

不代表真实实力，只是修炼潜力的初步评估。

话虽如此，但那被命案逼迫，只得到银杏坊栖身的少年；却单凭一个格物契机，就将圣宠加身的董鄂妃兄长踩在脚下。

可见格物契机之强势！

......

“苏三公子？”

“原来这数日来高居探花位置，压了董别驾一头的虚幻身影，居然是当日驳斥了董天问和祝臭虫、从一众二世祖手中救下栾小侯爷的苏三公子！”

“好一个直追牧王和陈战神的探花郎！”

一时之间，平素里遭受董天问打压的一众盐商子弟，均都拍手称快。

为了羞辱董大公子，更是替苏野取了个“探花郎”的诨号。

热潮退去，却是有几名心思缜密的律书院门生，再次嘀咕开来：“可惜了，苏探花若是拜入法宗门下，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就是，他杀人的罪名本就是肃武宗的逆鳞，缘何接近皇权？”

“一旦进入官场，还会被同僚攻讦，很可能活不过安身境！”

半盏茶之后，惋惜声便占了主流。

更多的人，开始担心那少年的前途。

《大肃律.职制》篇，第一条便是：

杀人者，不得述职。

虽说吴冠文已经帮苏野脱了罪籍，但杀人就是杀人。若被《大肃律》不容，他要成势便会难上加难。

不能成势，又何从修得法家大势？

“三哥，娘子醒了！”

银杏轩内，便在苏探花的诨号四下传播之际，一声欣喜万分的呼喊从三楼传来。见得来认识柳青娘子的贴身婢女，苏野便同小侯爷迅速下楼。

到得秋之别苑门口，却是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灵力，强悍无匹的火属灵力。

正从居中的屋子内传来。

“知白，怎地还不进来？”

便在少年犹豫间，清倌人的叫声已经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