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通有无之后牧云鹏跟刘铁军最后确定，将收书计划扩大到市区及有当地关系的其他县镇。

牧云鹏建议他尽量通过小混混跟各学校学生的关系，提前预定下来，临近考试前约个交书时间，并给他留下了2000块钱先疏通好关系。

张有才看到牧云鹏骑着大豪爵带着俊妹子进来时，心里更加笃定他是个官二代了。

牧云鹏先问清楚了张有才的学历和工作经验，最后要他抓紧找几个有一定学历的造纸技工，准备做一些混合纸浆的实验，又给了他2000块钱做为人工和实验资金，并说过两天会让人把实验论文拿过来。

张有才原来是华北理工大学轻工业学院84级毕业生，现在也就40来岁，却看着跟五六岁的老头子似的，可见其经历坎坷。

他毕业后被分配到银鸽实业发展股份有限公司的造纸研究所，但因为该公司主营草纸，研究所的研究重点也放在生物制浆上面。

张有才一肚子化学制浆学问无处施展，备受排挤，一直熬到1997年，连套住房也没捞着，老婆天天骂他没出息，结婚十几年也没给他生个一儿半女最后跟一个自称香港人老头儿跑了。

张有才从此一蹶不振，心气儿也早磨没了，整天邋里邋遢，每月发个几十块钱都拿去喝酒，麻痹自己，最后却被李茂林骗到了这里。

原本准备施展包袱，大干一番的他，又一步一步沦落到以拾荒为生，连一年400块钱的房租都交不起。

牧云鹏的突然出现，让这个骨子里还有些书生意气的张有才燃起了一丝希冀，但当时也只是当个短差事来干，并没有太当回事。

而这一次，牧云鹏给他带来的是真的希望，论文，实验，混合纸浆！虽然牧云鹏没有明说，但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半大小伙子笃定的眼神，这是要组建实验室，他要玩真的了！

张有才回想自己一生好像最富有的时候也不过存了千把块钱，现在手里一下有了2000多块，虽然不是他自己的，但感觉更胜似自己的，因为它们昭示的不只是金钱，更是一份他期待一生的事业。

可当他找了一台公用电话，用近乎颤抖的手拨通了一个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后，他心凉了半截。

几乎所有的老朋友都是先客气两句，听完他说的话之后都毫不客气地让他接受现实吧，找个安稳工作踏踏实实干吧，别成天胡思乱想了。

还研究什么新纸浆？

没功夫跟你扯淡！

人一旦以失败的姿态离开了原来的圈子，再想成为其中的一员，不是一两个电话就可以做到的，张有才在人情事故上，恐怕还没有小学毕业。

但他有自己骄傲的一面，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干，何况是自己期待已久的事业。

高级别的研究人才不来，找几个技工做些实验还是不难的，大不了自己手把手地教，不吃馒头也要争这口气！

牧云鹏并不知道张有才的心理状况，他只知道这个人情商不高，有技术。

但对他来说这就够了，甚至可以说这是技术型人才最好的性格，只要有伯乐相中，必会报犬马之劳。

情商高的人才，有时候反而很麻烦。

牧云鹏给摩托车加满油回到网吧时，鲁国强已经睡着了，电脑桌上留着U盘和打印好的论文，摞起来有半米高，上面还有一张字条：

东西都拿走，不要叫醒我，打印论文，200元花没了。

牧云鹏又坐下来将账户里剩下的4万元全部转入了到了bet365的账户，全部下注到5月12日也就是明天马刺对湖人的比赛。

后来想想后面不一定都在一个网站下注，随即又把另外几个网站都注册了。

忙完这些牧云鹏搬起论文，留给鲁国强300块钱，就带着画眉语回学校了，大白天是不敢翻墙的，他们径直去了大门口。

牧云鹏先偷偷地把论文分成几摞，一一摆放到门卫室后面的水泥地上，再远远地绕到大门另一侧。

画眉语这时戴着副不知从哪找来的墨镜搬着一小摞论文，隔着电动大门向门卫求助：

“师傅，你们学校打印的英语内参资料我给送过来了，管校长说让我送到门卫室，他一会儿派人来取！还有，资料比较多，他让你们两个帮忙搬一下。”

两个门卫一听又是内参资料，又是管校长亲自安排，二话不说把电门打开个一人大小的缝，争先恐后地跟着画眉语去搬资料，可看着这个身材挺拔的女孩莫名涌起一丝熟悉感。

画眉语一直等到两个门卫都把资料摞在一起搬才惊讶地喊道：“呀！你们怎么掺在一起了，哎呀，赶紧分开吧，不能这么放！”

……

当两个门卫将资料错开搬进门的时候，大老远地看见一个身穿黑色运动服的学生往这边跑，手还使劲地摇摆，怕谁看不见他似的。

“管校长派我来取英语内参资料！”

两个门卫几乎异口同声地说：“这么多你自己能搬完吗？”

“能能能，交叉着放到我手里，别弄乱了！”

两个门卫把资料都交给牧云鹏后好像还有些不甘心，在管校长面前露个脸以后好说话呀，一来二去就熟了：

“要不我们派个人帮你一把吧，摞这么高看着都不保险！”

“不用，管校长说了，资料很重要，越少人看到越好。你们快看好门吧，管校长说，疫情期间，大门是学校的第一防线，千万不能让你们来干这点小事！”

两个门卫刷的一下同时对着牧云鹏敬了个礼：

“请转告管校长，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牧云鹏看着这些退伍下来当门卫的老兵也不容易，心里有些不舒服，实在不想再继续骗他们了：

“同学们会记得你们的！”

两个保安一愣，心想不应该说管校长吗？但是这样听起来更崇高，立刻毫不含糊地挺直身子喊道：“为人民服务！”

……

画眉语开始还因为憋不住笑，先跑了出去，这会儿远远地看着这一景，听着这熟悉的口号，心里也有些莫名地激动。

过了一会儿牧云鹏又拿着画眉语的行李放到了门卫室，说一会儿有学生家长来取，并写下了画眉语的名字，以作认证。

果然没过半个小时，画眉语的爷爷穿着军裤白衬衫就过来领了。

两个门卫激动不已，喊了半天的首长，还亲自把行李送上了车，心想：

管校长不简单啊，那个小伙子也不简单啊，以后肯定有出息。

画眉语上车前，回身望着县一中林荫道里那个消失良久的身影，喃喃道：

“怎么什么事到你这儿都这么简单呢？却为什么又独独对我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