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的房间内，方书亚与素红裳面对面而坐。

“素姑娘第一个座上宾，为何要选我？”方书亚忍不住问。

“因为你参透了我的曲中真意啊。”素红裳笑道。

方书亚摇了摇头：“素姑娘莫要说笑了，在下才识浅薄，境界远没有达到无欲无求的圣人之境，能够成为你的座上宾客，在下深感荣幸，但也深感疑惑，若是不解开这道疑惑，在下恐将终日惶恐，夜不能寐。”

素红裳笑道：“这就是你顶着诸多压力，也要前来与我会面的原因，是吗？”

方书亚点点头。

素红裳的座上宾除了风光，与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压力，先前方书亚在走上楼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

正所谓红颜祸水，素红裳的爱慕者无数，其中不乏名门贵族的子弟。方书亚捷足先登，自然成了这些公子爷的眼中钉，肉中刺。

本来方书亚只想坐着静一静，等待大哥方飞，五块竹筹他根本无意争抢，谁料想这最后一块竹筹竟然落到了他的桌上。

在回答曲中之意的时候，为了避免惹是生非，方书亚还特意扯了个离谱的答案，没想到这答案居然歪打正着，猜对了曲中真意。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巧合，方书亚是绝对不信的。

“方公子心性坚定，机敏过人，红裳果然没有看错人。”素红裳笑道。

“哦？”方书亚微微一愣：“你承认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素红裳点点头。

“为何？”方书亚问。

“公子，红裳在登场的时候，唯有你一人的眼眸是澄净的，红裳在演奏的时候，唯有你一人是清醒的，在抢竹筹和回答曲中之意时，也唯有你的表现最为淡然……”素红裳顿了顿笑道：“红裳在玉凤楼演奏多年，你还是第一个。”

方书亚微微一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相较于那些脑中满是男女之欢的庸人，方公子此等正派的君子更加难为可贵。也唯有方公子这样的君子，才值得红裳与你见上一面。”素红裳笑道：“不是吗？”

方书亚连忙摆手：“素姑娘谬赞了，我只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谈不上什么君子。”

“公子不沉沦在红裳的魅功之下，与红裳面对面交谈也能泰然处之，不失风度，有这两点，足矣。”素红裳轻抚琴弦，低声叹道：“这世道，一个能交心的朋友，太难得了。”

望着有些神伤的少女，方书亚心中有些感慨。

少女拥有倾城之颜，注定不能与常人一样结交朋友。

就好比一个拥有万贯家财的富翁，你永远不知道跟别人是看上你的人，还是看上你的钱。

“素姑娘若不介意，倒是可以与我聊聊。”方书亚笑道。

“哦？”素红裳美目弯成月牙，笑道：“没想到公子竟如此善解人意。”

那可不，****可是我的绝活……方书亚心中暗道。

……

“方公子，红裳有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素红裳道。

“但说无妨。”方书亚摆了摆手，笑道。

“方才红裳演奏宿魂曲时，公子是如何脱离弦音幻境的？”素红裳犹豫了片刻，低声问道。“公子若是不便回答，便当红裳没有问过。”

此事涉及方书亚的秘密，所以素红裳问得很谨慎。

“素姑娘愿意与在下结交朋友，此乃小生的荣幸，即为朋友，便没有什么好遮掩的。”方书亚颇为大度地道：“在弦音幻境之中，在下用了儒道法门，将耳朵封住，这才得以从幻境中苏醒过来。”

“儒道？”素红裳微微一愣，笑道：“儒道的气息具有清心静欲之效，能从幻境之中苏醒不假……但红裳真正的疑问是，公子是如何发现自己身穿幻境之中的？来听红裳之曲的人无数，其中不乏境界高深的儒道修炼者，而你，是第一个自主从幻境之中摆脱出来的人。”

方书亚微微一愣，原来素红裳真正的目的，是想要知道他发觉自己身处幻境的方法。

素红裳在玉凤楼中演奏许久，从未有人能够摆脱她的宿魂曲，方书亚第一个做到了，身为当事人，自然想要了解一下缘由。

方书亚微微一笑，并不遮掩：“儒道修炼者开窍之后，感知力便会提升，小生在开窍之时，恰好比别人开得多了几个。所以感知力也比其他人强一些。”

“强一些？”素红裳微微一愣：“公子太谦逊了，你的感知力，是我见过的人之中最强的，想必公子开的窍穴，也是冠绝全场的存在吧。”

“马马虎虎了……”方书亚笑道：“素姑娘也不简单啊，一曲宿魂曲，引得上百人醉生梦死。玉凤楼中听曲之人无数，素姑娘竟能将所有所有人都拉入幻境之中。”

音乐使人产生共鸣虽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也只是个别现象，而素红裳能将上百人同时拉入环境之中，这绝不是普通的音律所能做到的。

素红裳轻笑道：“方公子修行儒道，红裳也有自己修行的道。”

“何道？”方书亚问。

“乐道。”素红裳解释。

“听起来是玩乐器的修炼大道。”方书亚笑道。

素红裳解释道：“修习乐律之道，弹奏乐器只是入门的门槛，正如修习墨家之道要先学会手工活，修习儒道要先学会识文断字……步入九品之后，乐道之修行者才算正式踏入修行之境。晋升九品乐道的修行者，便是奏灵使。”

“奏灵使？”方书亚咀嚼着这个称谓。

“将乐律之声送入人之心灵，谓之奏灵使。”素红裳解释道：“在弹奏宿魂曲之时，我便是使用了奏灵使之能力，将众人拉入幻境之中。”

方书亚皱了皱眉：“就算这宿魂曲和奏灵使均有产生幻境的能力，但素姑娘在玉凤楼中演奏多年，竟从未有人能破解弦音幻境，这能力也太可怕了吧。”

素红裳笑道：“单纯的奏灵使能力，自然达不到这种程度。”

“哦？”方书亚微微一愣。

素红裳眉眼一转，俏皮道：“窍穴乃方公子拥有过人之处的秘密，红裳能操控数百人的灵魂，自然也有自己的秘密。”

“原来如此……”方书亚哈哈一笑，不在追问。

“不论如何……”方书亚顿了顿，说道：“奏灵使的能力听起来还挺厉害。”

奏灵使能用音乐与人的心灵产生共鸣，将人拉入幻境之中。若是两军交锋之际，某一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音乐陷入失神状态，哪怕仅有一秒，也足以决出胜负。

“十七条大道各有其玄妙之处，儒释道三家作为最正统的修炼门派，讲求循序渐进，厚积薄发，公子不必妄自菲薄。”素红裳笑道。

方书亚叹道：“话虽这么说，但眼下的现实就是，你这奏灵使的能力比我这儒道九品书吏的强多了。”

“哦？”素红裳来了兴趣：“公子，儒道九品书吏的能力是什么？”

方书亚沉吟片刻，打趣道：“打杂，抄书，掉书袋，耍嘴皮子。”

“公子如此正派之人，也会掉书袋和耍嘴皮子吗？”

“当然，你只是没见识过罢了。”

“那……”素红裳眼波微转，轻笑道：“能不能让红裳见识见识？”

她望着方书亚，满脸希冀，狐媚的大眼眨巴眨巴，流露出令人无法拒绝的娇媚。

方书亚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下意识点了点头：“如你所愿。”

素红裳狡黠一笑，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弧度，收起了狐媚之术。

方书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

“你啊……”方书亚无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次就先依你，下次再对我施展这术法，我可不答应了。”

“知道了，公子。”素红裳乖巧地点了点头。

方书亚被她操纵，心中本有些愠气，但一见素红裳这幅模样，到了嘴边的责怪之言又生生给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