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么快就与县主再见了,真是有缘。”
男子脸上妆容只是简单卸了些,即便如此,也能看出那张带着异族人血统的样貌。
尤其是那高挺的鼻子和深陷的眼窝怎么看怎么有些眼熟的感觉。
“在下凤无怨。”
男子大大方方地坐下,见霍云浅还站着,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她坐下,同时继续用布巾轻轻擦拭着脸。
“既然妆还没卸完,何必这么着急过来?”看着一个大老爷们在面前直播卸妆,霍云浅心里还是有些微妙的。
凤无怨哈哈一笑,声音闷闷地隔着布巾传出:“既然是县主传召,怎么能不赶快过来?若是错过了,谁知再见是什么时候呢?”
霍云浅眉梢狠狠一抖,脸颊有些莫名发酸。
她深吸一口气,“你那日”
“县主在家是排行最小么?”凤无怨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声音,“我看那日你护着的侄女分明只比你小几岁罢了,想不到,县主竟然已经是当了姑姑的人。”
霍云浅额角出现井字,呵呵冷笑,“再过个一年,大约就是姑奶奶了不服气也得给我憋回去。”
凤无怨仰头大笑,“服,在下真的服气!只是想起来,那日北征军凯旋时远远见过卫国公一眼,猜想以他的年纪都能做县主的父亲了,想不到竟然只是县主的三哥。”
霍云浅面无表情,“他只是没注意防晒,所以看起来比实际老。”
回去她就告状,让三哥把这个嘴欠的家伙抓起来吊打。
“这样啊那我也要注意防晒了。”凤无怨摸了摸下巴。
这时他的妆已卸了个干净,俊逸的面孔轮廓分明,整体看起来又似乎不那么像异族人了。
而且这人看起来的确比三哥年轻,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历。
霍云浅蓦地惊醒,这才想起自己是带着目的前来的,脸色立即沉下来,“我不管你在这长安戏院有多受人追捧,在我心中不过是目击证人,又或者,是涉案的犯罪嫌疑人”
“犯罪?”凤无怨诧异地转头看她,“县主认为我做了什么?”
霍云浅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忽然道:“你可知那位玉香的来头有多大?”
凤无怨想了想,“她是风月楼的头牌难道在县主的心里,竟然觉得我与她是同类人?”
这么说着,他竟然还流露出几分受伤的神情。
霍云浅感觉自己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先是被许珵那个老鳏夫气了一通,然后又被卢启思给作弄,现在居然还能被凤无怨给打太极?
怒急攻心,霍云浅狠狠一掌拍在桌上。
“咔嚓”,黄花梨木桌从中裂了一条缝,对面的凤无怨也呆了。
对上霍云浅冰冷的眸子,凤无怨吞了吞口水,态度总算端正了些,叹气道:“那天,令侄女曾在在下下台前送上了花,实在让在下无法忘怀这样一双纯真的眸子”
他顿了顿,见霍云浅当真在认真听着,又继续道:“在下的更衣间正对大门,从窗口便能望见戏院大门前的情形。
“那位头牌姑娘的马车经过,呼喝着逼退众人,令侄女也堪堪闪避,可她身后那个少女先是暗中抬脚一勾,接着手上轻轻一推”
后面的事他没有再说,但霍云浅已经完全清楚。
贾珍珍
她是该找这个小丫头算账了。
凤无怨瞧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试探地道:“县主,在下还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我已经问完了。”霍云浅冷声道,又甩出一锭银子在桌上,大踏步地走出了包厢。
凤无怨瞧着那锭银子,脸上畏缩的神情忽然一扫而空,将银子拿起在手中,贴着脸颊轻轻摩挲过,唇边带上浓重的笑意。
不愧是那个人的妹妹性格还真是如出一辙啊。
霍云浅回到国公府门前,忽然想起一事,找到门房。
大门边的门房从来只是有机会见到出入的各位主子,不曾想主子还亲自过来说话,惊得连忙站起来点头哈腰不止。
霍云浅摆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淡淡道:“这几日,可有人来探视柔姐儿?”
门房马上点头,“三姑娘说得不错,定北侯府发来好几次帖子了,还有建宁侯府,都按您的吩咐给拦下来了,也没往里通传呢。”
霍云浅回想一番,微微点头,道:“建宁侯府的如果再来,就放他们进不,咱们给建宁侯府回一份礼,自然就能引蛇出洞了。”
她拿定主意,眸中瞬间焕发光彩,转头飞快地离开,留下门房在原地一头雾水。
建宁侯与霍明佑同朝为官,其大妹柴氏为五王爷平王的正妃,其次女柴念月与霍柔儿为手帕交。
只是这两个将门出身的女孩儿偏都有些性情激烈,不时会有些龃龉,在此之前就为了一点小事闹得不快。
自从得知霍柔儿受伤,还是去看戏时受伤,柴念月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幸灾乐祸,但因为父辈的交情,还是送了礼物过去慰问。
没想到送礼这么些天,卫国公府竟一点回音都没有,更不用说霍柔儿那丫头一点动静也没有。
虽然听说那个假仁假义的贾珍珍送的帖子也石沉大海,但柴念月还是心里不舒服!
姓霍那丫头明明和她更要好,她干嘛和那个真真假假的丫头自比,跌份!
最后,柴念月索性气得在家里暗暗诅咒霍柔儿干脆摔断腿得了,学学她姑父的那个王爷弟弟,做个轮椅每天让下人推着走
想想那个场景,还真是逗趣!
柴念月一边用鞭子抽着前面的小树,一边不由乐呵着笑了出来。
“二小姐二小姐,卫国公府来人啦!”
柴念月手中的鞭子停住,好奇地转头看去,就见她的丫鬟翠云欢欢喜喜地跑过来,一手捧着匣子一手拿着一封帖子。
翠云跑到跟前,气喘吁吁地先打开了匣子,柴念月马上甩开鞭子凑过来看,却发现其中躺着一个方方正正五颜六色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