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连庆口干舌燥，语无伦次

看着神情变幻的杨连庆，想了想，许新素笑道：“也莫要这样急躁，你是没有见到秦歌，鸡笼的那位同样没有”

“郑枝隆！”杨连庆吃惊。

“是的”许新素点头，神情颇为受用，以往谈判，郑枝隆依仗实力通天有恃无恐，想不到来福州便吃了一个闭门羮。

大快人心，活该！

许新素和郑枝隆都是海商兼海盗，亦同荷兰人有过千丝万缕关系，也和李旦交往甚密，唯一的不同是许心素已经洗白而郑枝隆正在努力洗白自己。

原本算是经历相同，本应患难与共，相互扶持，但涉及利益，此时多的却是排斥。想到郑枝隆抵达福州遭受到俞咨皋等人的热切接待却在秦歌面前遭受闭门羮，人便舒畅了起来。

知道秦歌不曾会见郑枝隆，杨连庆内心便也平衡了起来，自己在泉州算是富甲一方，和郑枝隆比较还是差了许多。

人便说笑着：“不知道秦歌什么心思，多想无用，明月楼设有展厅，听说有宫内精品展览，不妨先睹为快”

“正合我意”许新素欣然受邀。

明月楼后院一侧

居高远望，城市的一角在明媚的光线下勾勒出漂亮的轮廓来，青蓝色天云下方是鳞次栉比的建筑，更远方向便是天水一色的海岸。

对于这样的景致，杨天昇是无暇欣赏。

“娘的，秦歌这娘们也不知道买的什么关子”洪升暴躁着，。

“不得胡言乱语”阴沉着脸的陈衷记制止。

“憋死了，两日，那娘们楞是没有见大哥。俺们到福州，巡海道蔡大人还不是以礼相待，我出不了这口鸟气”洪升面红耳赤，短须钢针一样竖起。

“我也出不了这口气，但我们是在福州，有些话能放在心中想想却不要说出口，祸从口出，莫要坏了大事”陈衷记劝阻。

“好，我便放在心里，我想，我想那个女人的身子水灵不水灵可以不”

“胡扯”

郑枝隆儒衣纶巾，在此时的光线投射下显得俊逸儒雅，面色方正外加非凡阅历沉淀下来的气质，人更多彰显出一种儒将的风范来。

骂了气急出乱语的洪升一句，脸上却没有多少怒意。

进入福州拜见秦歌而未果，麾下随同而来的兄弟个个愤愤不平，郑枝隆反而平静了下来，

“泉州巡海道，福州巡抚接见自己，这是以往接洽过程中产生的礼，秦歌将自己拒之门外，是秦歌在表露朝廷的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官场之上，走一观二，说三留四，才不至于受制于人，秦歌先要拍卖，自己便通过拍卖观察秦歌，总不至于拍卖会时秦歌避而不出”

“多留心，少说话总是没有错的，走，去看看展览的宫内物品，开眼界”郑枝隆说道。

洪升骂骂咧咧，但此时却已经不带秦歌名字，杨天晟拽着洪升，一行人走向明月楼展览区

整个福州的焦点都在明月楼

数日以来进入福州的商贾、大户子弟也在明月楼

福州城内，包括自泉州而来最为出色的才艺女子都在明月楼。

所以明月楼人满，人满但没有成患！

秦歌南下，身侧护卫人员由三部分组成，朝堂和将军府人员，都是精锐。朝廷所安排好手由墨言亲选，百里挑一，将军府安排人员自然都是上过战场，血与火中磨砺而出，经验、身手皆为翘楚。但贴近秦歌的却是琮记安排高手。

途中朝堂护卫被秦歌调动主要负责刘鸿训等人安全，抵达福州，秦歌便将琮记人员调配到“鼓山学社”。学社名正言顺又将琮记二十多名高手安排到明月楼。名义是保护公开展览的宫内物品，暗中则担负对秦歌的保卫工作。

此时明月楼展厅看护展览品的人员便由宫内和琮记高手组成。

截然不同的气势

宫内好手锋芒毕露，身上一股骄横气盛的气焰彪悍到扎眼，琮记高手则看似无锋无芒，却随时可以厚积喷驳。

相互映衬，给进入展厅的每个人感觉便是气氛的凝重，胆弱者甚至感觉空气中都有一股冷冽的威严。

展厅重点护卫，明月楼又有将军府人员不断巡视、引导，楼外则有福州巡抚调动而来精锐捕快，这种内外因下进入明月楼的纵然都是往日在自己地界上或者彪横或者威严之人，但此时却无不小心翼翼。

这股威严的气势中明月楼会客宴席的场所却是一片丝竹软乐之声。

进入明月楼的有福州最为出色才女，还有施音在应天府招募而来的才艺女子，施音本身又是京城花魁，顶着这个光环，明月楼宴会厅成了文人墨客、门阀贵人趋之若鹜地方。

厅堂开阔，郑枝隆、范永金、许新素等人进入的时候鼓乐骤然拔高，六名载舞的女子甩袖，衣袖颜色各异，卷扬而起又倏落，宛若大潮飞花令人心神摇曳。

丝竹声没有任何违和感的进入到鼓乐当中，一个翩翩旋转的水绿色身影轻盈进入舞群。

“施姑娘……”

“京城第一才女”

宾客多有自扬州、应天府而来文人墨客，有人发出惊呼和赞叹。

喧哗还没有放大出去，施音的舞蹈已经带着震撼人心的冲击力扩散了出去。

指、腕、臂、胸、腰、髋等关节随着丝竹音律转扬有节奏的运动，修长、柔韧的臂膀和灵活自如手指形态变幻，动静结合中跨步摆腿拧腰。细碎的舞步忽而如流水疾速，有时如雨点般轻快，转而如击石般坚健，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甩袖摆跨提腿幅度适中，却能给人血脉膨胀的冲击。说舞媚，又带有强烈的情感交织和情绪爆发。

鸦雀无声！

镇场子表演！

施音水绿色的身影摇晃了一下，宾客当中有人发出惊呼，此时丝竹声远去，琴音仰扬顿挫，歌声就从琴声中穿透而来。

…………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

这种最先从秦园流传而出的唱词早就在京城流行，应天府秦淮河当红才艺女子也多模仿唱法技巧，但福州区域为主的宾客却何时听闻过这样新颖的唱词。

“自然朴素，不见凿痕。语尽而意不尽，意尽而情不尽，注重音律声调的和谐美。用错综变化声调韵律的不同节奏表达起伏的思想感情，好，妙”宾客中有福州知名才子称赞。

“格调顿挫，韵律讲究横向推进，注重旋律的表现性，自成风格”赞不绝口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有附和声

“子犹说自成风格便真的是开山立派”

“那人是谁。”厅堂一侧偏房里秦歌问。

“墨憨斋主人，冯梦龙”邱青桐回复。

秦歌轻微的“啊”了一声。

“我是读过他的书的”秦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