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林府众人各怀心思,吃得甚是没滋没味,林思成是因为弄不清御王登门的意图,他刚从陆府回来的时候,椅子还没坐热乎,小厮就来传话说御王派人来,说圣上赐婚,为表皇家诚意,晚膳时分他会亲临林府用个便饭。
好家伙,说是便饭,可皇子登门谁家敢怠慢?更不用说是他御王,京都城里谁不知道御王就是个混世魔王,以前年纪小和人打架就差点把城墙拆了,后来长大了有人来提亲他又跑到姑娘闺房里把人家捆成饺子还在脸上画乌龟,偏偏圣上就是独宠他,不管他闹成什么样,臣子们甚至上书告状都没用,圣上顶多安抚两句,对御王从来没有处罚,久而久之,满京都硬是没有一户高门愿意,或者说敢,把女儿嫁给他了。
这样一个王爷说要来府里用饭,林思成是生怕他对赐婚不满,像之前对付其他人家一样,也对他林府下黑手,林思成甚至都安排了小厮时刻待命,如果听见摔碗就赶紧去京防卫求救。
是以吃饭过程中,林思成一直用余光瞟着御王,观察着他一举一动,但没想到整顿饭过程中对方都甚是正常,时不时还和自己讨论两句这道菜色配哪种酒好、那种酒应该用作什么场合,倒是显得他自己草木皆兵。
而越氏担心的却是自家的孩子们会不会失礼,从老爷传话来说御王要来用晚膳开始,她就赶紧把林世涛从书房里拽了出来,她这大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读书快读成死脑筋了,又把林晗涵叫到牡丹院,给他俩一顿提醒指点,唯恐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御王。
但她一时间却是忘记了,林曦汐那个丫头如今是赐婚给了御王,她想着下午和老爷去了陆府,两家已经商定由老爷进宫面圣就说林曦汐早已许给陆尚书之子陆文渊,确实无法接受赐婚,所以御王要来用膳,她压根就没想着让林曦汐过来,却没想到老爷派人去叫了,也不知道那丫头会不会失礼,让御王不悦。
不过转念一想,失礼不是正好吗,正好得罪御王让这桩婚事告吹,老爷也省得去圣上面前惹不痛快。她可不想让林曦汐飞上枝头变凤凰,自己的女儿一定得嫁得比林曦汐好才行。
越氏却不知道,她的女儿此时看着俊美不凡的御王,心中已是波澜荡漾。
“大哥,你和御王殿下熟识吗?”
侧过头,林晗涵小声向身旁的林世涛问道,她想知道更多关于御王的事,偏偏母亲不搭理,她只得求助于自家哥哥。
林世涛在宫里任翰林院编修,一个七品小官,但正好符合他的性格,他生性好文,和父亲一样是个喜好诗书词文的,除了读书他再无旁的爱好,若不是母亲非要让他求取功名,他其实更愿意去私塾当个教书先生。听着身旁妹妹说话,他认真思索片刻回道:
“我在宫中出入的少,无非述职时得见天颜。细细想来,与御王殿下不过几面之缘,算不上熟识。”
“哦……”
看样子哥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林晗涵略有些失望,再抬头刚好看到御王正和林曦汐悄声说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林曦汐若有似无地瞪了御王一眼,御王却甚是开怀的样子,林晗涵气得咬牙,手绢绕了又绕,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愤恨,埋头吃饭再不做声。
“你说你们林家真奇怪,京都好男儿都没有了么,怎的尽打我的主意?”
身边的神经王爷突然又开口,林曦汐听他说的话,差点一口汤呛死自己。什么叫尽打他的主意?谁稀罕嫁给他啊,这自恋的语气是什么,皇室基因遗传吗?林曦汐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回道:
“臣女不懂御王殿下意思,赐婚乃是圣上的旨意。”
“呵,别拿老头来压我,这道旨意不就是你让太后找老头要的吗?还有你那姐姐,偷瞄我好几眼了,也真是不怕死。”
楚文烨这话说得林曦汐没得辩解,不管她请太后帮忙的初衷是什么,确实是因此才引出圣上赐婚这档子事。
见林曦汐不接话,楚文烨接着又低声说道:
“自恋是什么本王不知,但如果你是在夸本王自信,那倒是自然,毕竟是皇室子弟与生俱来的气质。可……基因遗传,又是什么?”
林曦汐蓦地看向楚文烨,只见他嘴角挂起了一丝玩味的笑,眼神还很苦恼,似乎真是在认真思考基因遗传的意思。可是林曦汐发誓,基因遗传这几个字是她方才在脑中腹诽的,绝对没有说出口!就像之前在卧房,也是她心中所想似乎总能被此人看透。
想到这里,林曦汐不由地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男人,他身上一定有问题,找机会得再试探试探。
楚文烨又看了林曦汐一眼,也不再多话,将杯中酒饮尽,站起身来,对着一旁的林思成告辞,林思成应声送楚文烨出府,越氏、林世涛和林晗涵也起身随行。
林曦汐目送楚文烨背影离去,见众人都去送,她想着少自己一个也不少,便暂时不管其他,专心和眼前的荷香鸡奋斗去了。
众人行至府门口,楚文烨转身说道:
“酒足饭饱,林相,你府上的餐食着实合本王胃口,要不本王日后每日都来你这用晚膳吧?”
林思成一听,心下一紧,赶紧冲着楚文烨说道:
“御王殿下若喜欢微臣府中饭菜,微臣把这厨子献给殿下便是,何劳殿下屈尊来府。”
“呵,跟林相说笑,林相莫要紧张。今日是因着赐婚,父皇吩咐本王要来一表皇室诚意故来叨扰,如有惊扰还请林相见谅。这赐婚旨意是父皇下的,本王即使心有不愿也不好推拒,现下看三小姐端庄大方,倒甚得本王心意,不过嘛……”
用膳的时候,林思成就瞥见林曦汐和御王私语,再加上她那好似几天没吃饭的吃相,他正想一会好好说说她,让她多注意自身形象和林府脸面,结果冷不丁听着御王夸奖,林思成心下虽觉得莫名,却也是舒了一口气,谁知道突然又来个转折,他的心又提了起来,只听御王突然冷声说道:
“不过林府有一个女儿嫁进御王府就够了,做人可不能太贪心,贪心的人在本王这是没有好下场的。”
甩下最后这句话,楚文烨就告辞离开了林府,林思成还在琢磨他留下的话,就听到自己的夫人和女儿在一旁争论:
“母亲,您就帮帮女儿吧,女儿嫁给御王总比那林曦汐嫁过去好得多,御王那么得宠,日后也能给爹爹助益啊。”
“你这孩子,怎的突然生出这种念头,你的婚事为娘自会筹谋,但御王非良人,你就不要再想了!”
“母亲!母亲难道真要让我眼睁睁看着林曦汐嫁进王府,高我一头吗?”
“休得胡言!涵儿你何时变得如此没有分寸?”
林思成听到二女儿和夫人的对话,便猜到了是女儿家春心萌动,对御王动了心,可她哪里知道如今朝堂局势动荡,太子虽早立,可圣上膝下子嗣众多,不安分之流不在少数,他身为宰相,持身中正才可保林府不衰,如果早早站队,万一站错队,后果不堪设想。如今林曦汐被赐婚,自己都要想法子推脱,怎的家里又出了个上赶着要嫁的女儿来?
更何况再想到御王方才离去之前的话,人家摆明了看穿小女心思,却拒不接受,林府若再不知收敛,还妄图攀附,天知道那混世魔王会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