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王殿下,敢问我那丫鬟是怎么得罪您了?”林曦汐收回心绪,颇有些好笑地看着楚文烨,半晌才出声问道。
“她冒犯我了,她……”楚文烨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哪儿好意思开口说自己是因为“差点摔个四脚朝天被你那丫鬟见着了,所以要发配了人家”,再加上他本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事说穿了与人家小丫鬟何干,还不是你御王殿下自己冷不丁地飞车上来,道理楚文烨都懂,不过就是和林曦汐开个玩笑,可这会见着林曦汐一副不以为然看好戏的样子,楚文烨倒真有点生气,觉得对方把自己当不懂事的小孩看呢,一气上脑,楚文烨便嘴硬道:
“堂堂一个王爷,发配一个小丫鬟还需要什么理由?”
“得,那你发配吧,顺便将清月和我都给发配了,路上也好做个伴。”林曦汐很明白楚文烨就是在说玩笑话,可眼下对方不松口,她也只好顺着他的话答。
“……呸,你现在可是太后跟前的小红人,父皇母后也欣赏你,我那不争气的妹妹更是把你当亲姐姐一般,发配你?本王还不如发配自己来得痛快!”楚文烨泄了气,靠在车厢上,顺手抓过林曦汐落在车座上的一缕长发,在手间随意缠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别说笑了,说正事吧,御王此番找我,可是关于绢帕有新消息?”林曦汐觉得有些不适应,她能感觉得到楚文烨正捏着她的头发,就那么轻轻柔柔地触碰,却让她心底蓦地有些别扭;可她也不好开口制止,毕竟只是发梢一缕,照理来说她都应该感觉不到,直说出来反而让两人尴尬,于是只能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没跟你说笑,我真被发配了……湖城你知道吗?”楚文烨闷声开口,似是不大高兴。
“似有耳闻,好像是挨着漠北国边境上的一个小城。你要去那儿?”见着楚文烨点头,林曦汐也有些惊讶,在原主的记忆里,湖城是北境边界的一个城市,土地贫瘠兵荒马乱,没想到他会突然被派去那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动荡虽然已经被陆北明摆平,可边境小城还有些贼寇余孽未清,父皇便派我和三哥四哥一道前往去平乱。”楚文烨接着向林曦汐说明,只三言两语,林曦汐便明白了过来:如今楚王朝的几位皇子,太子是长子,年纪到了在立储之前就被封了璋王;二皇子是天生有个聪明的脑袋,在商道上颇有才华,为楚王朝的国库做了很多贡献,所以被封了庆王;四皇子是精于武术,任京防卫统领一职,常年恪尽职守保得京都城安稳故也被加封了珉王。除此之外就是九皇子,出生之时天放异彩,是因着圣上自小宠爱,所以才早早地便封了御王,可说到底楚文烨是唯一一个没有实绩就封王的皇子,无论在大臣或是臣民眼中,他的王位含金量都不如其他几位。
想来此次北境动荡,大局已定只剩些虾兵蟹将亟待处理,圣上也是有意让楚文烨去磨炼磨炼,一来让他见识见识世面,二来也希望他做出些成绩,从而堵住悠悠之口。但漠北那边毕竟还有掌着实权的陆北明,圣上怕是担心他图谋不轨,楚文烨自身应付不过来,所以捎带上无所事事的三皇子和武艺高强的四皇子,一个是陆北明的亲外甥,一个是楚文烨的亲哥哥,正好形成制衡之势,不得不说圣上的思虑还真是周全。
“此番圣上有意让你立下军功,不是大好事吗?你何故愁眉苦脸的?”林曦汐不解,她知道楚文烨一定也是不喜欢被人说靠父皇宠爱上位的,可如今明明是一举洗清旁人成见的大好机会,他为何却不甚开心的样子?
“我这一走少说十天半月,多则几月半载。你知道我对你的读心感知是有范围的,若是在我走期间你有什么事,我怕是……没办法及时出现。”
楚文烨心头也是纠结万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本事,从小到大论武艺,他就没输给过四哥,可世人都只知道京防卫统领珉王的厉害;论军事布防,他常有一番自己的见地,可为了不争抢太子的风头,他从来不表露。也就因为这样,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只会胡作非为的,若不是凭着父皇的眷顾怎可能封王。如今一个这样好的机会可以证明自己,他当然迫不及待地想上前线奋勇杀敌。
可转念一想,林曦汐在京城无依无靠,在宰相府也是如履薄冰,现下好不容易得了些庇佑,可也是说没就能没的,不算什么实质靠山;虽说二人是场交易,可毕竟是因为被指婚给了自己,才让她被太子惦记上了,想到太子在平宁生辰宴上的那些龌龊心思,楚文烨的眉头就松不开,这会让他轻飘飘地离开,他实在是于心不忍。
听了楚文烨的话,林曦汐倒是一怔,她光顾着从楚文烨的角度考虑问题了,却忘了自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楚王朝,现下能全心依靠的竟只有他一人?!他若是一走,先别说“门”的线索要靠自己一个人摸索着找,就是宫里边要想法子治她,自己可能都没办法立时脱身。可又能怎么办呢?她林曦汐是随时都准备离开的人,可楚文烨不一样啊,他是真实活在这个王朝的,如果错过这次立功的机会,下一次怕是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你安心去湖城吧,我没事,清月在身边保护着呢。更何况现在太后可是我外祖母,宫里有事我也会请她帮忙的,我又不傻,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林曦汐故作轻松地开口,表情倒是一副“你多虑了”的样子,可她心里也没底得很,像个纸老虎一样。
楚文烨哪儿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可是连带着林曦汐的考量,他也都听到了。他知道她迟早是会离开的,自己却处在这环境身不由己,每每想到这些,心头却总有些烦躁。
车厢内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又过了好一会,才听见楚文烨叹了口气,轻声言语:
“……我会安排好,除了清月,多给你留一队暗卫;另外宫里我会让母后多照顾你,你若有事也可以去找六哥,有些事太后母后不好出面的,六哥可以办。”
楚文烨未言尽,林曦汐却明白他这是在说太子了。若是在宫里陆贵妃下手,皇后或者太后都还能压她一头,毕竟在后宫;可若是太子出手,后宫女人便不好明着插手,这时候六皇子作为兄弟手足出来干涉,立场便会好很多。
“我明白,多谢你。”林曦汐心领神会地冲他颔首,很是感激他这时候还能想到自己,心说跟他交朋友结盟还真是来这时代最明智的一个决定了。楚文烨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接着开口:
“还有你那绢帕,我问了宫里有些资历的太监嬷嬷,还有当年曾侍候过你母亲的一些宫人,他们却都没什么印象。”
“嗯,我也问过太后,太后也说那绢帕不是她安排置办的嫁妆,想来是娘亲自己带来的物件。”说起那绢帕,林曦汐也是无可奈何,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却卡在这了。
“你问过你父亲吗?成婚那许多年,或许见过?”楚文烨思索片刻建议道。
“我试探过,父亲也像是不知情。”在绢帕刚拿回来的那几日里,林曦汐就想到过这种可能,便在一家人用膳的时候故意拿出绢帕擦拭,想以此试探下父亲对这方帕子有没有印象,可她那父亲只不过略略瞥了一眼便不再看它,丝毫不觉有疑的样子,是以林曦汐便暂时放弃了这个可能。
“还真是奇怪。”楚文烨微微皱眉,隐隐感觉这帕子背后藏着很深的故事,可能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或者机遇才能挖掘出来。林曦汐倒不像他想得这么多,只觉得有些失落和无奈,便想着暂且将其放在一边,眼下楚文烨要离开,自己要学会自保,首要关键的就是弄好铺子求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