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村头的戏台,高大魁伟,唱了几出戏后,沈里正决定邀请邻村郭里正。
郭里正马上就要升到京城做官,作为几十年的老友,沈里正着实花了心思。
挪用了公款唱一出郭仙宗喜欢的大戏不说,还各种补品首饰送进了郭家。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沈里正有自己的打算。
正想着,旁边跑过一个身穿灰衣的半大小子,正是戏班子的半大小伙子,气喘吁吁地叉着腰:“里,里正,班主说今天这阴气重,邀您去找个阴阳先生画几道符咒。”
沈里正晃了晃肉脖子,凝神想了会儿:“这不难,我们村新搬来的林公子,会写符咒。“
话落朝着一边指挥挂灯笼的人道:”小六你去请林公子吧。”
自从林书帮小六家驱了鬼,李奶奶的病也好了,对待人也和气了许多,自此小六对林书生出一股亲切感,很乐意接这差事。
到了林书家,拍了拍扬尘的木门,走进去,发现这林书在灶台边洗衣服。
这么好看又有本事的林书还会洗衣服?小六顿时又生了几分崇拜:“哥,走吧,别让沈里正等急了,他呀,事多。”
林书倒是很纳闷,戏班子唱戏怎么就阴气重了?
林书将衣服拧干,快步走出去搭在粗麻绳做的晾衣杆上,侧头一看,尚漠兮这丫头哗啦啦地地往木盆倒了一桶水,直接坐在小马扎上,洗那件又干净又清新的被罩。
隔院张婶趴在墙头上:“尚姑娘,上回唱大戏,你就没去,这回可要陪我这老婆子。”
尚漠兮湿着手,用小指头将掉下的几根刘海划到头上:“好啊,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
戏台有十几米宽,整体背景为红色,台前两根粗壮的红漆木柱上挂着两只鲜红的灯笼。
戏台低下有一排红绒布盖住的长桌,桌子上摆着瓜果,后面是几只高背木椅,木椅上嵌着红色的软垫。
接下来就是十几排小矮凳了,蒋家村的人陆陆续续地到了,张婶牵着尚漠兮到的时候,竟然一个座位也没有,只好和其他人一起站在后面观戏。
林书来的时候,沈里正和一个五十岁上下留着胡须的老头握手,环顾四周,能看见尚漠兮那丫头隐在人群中发呆,而舞台后,有个身穿红色喜服的少女,正在擦着舞台中央落了灰尘的桌子。
那女孩眉眼间一股淡淡的黑气。
林书觉得不对劲,四面走着查看了一番,可却没有找到黑气的来源。
戏班主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被小六引着见了林书,客客气气说了一些怪事,什么桌子腿突然崩裂,还有唱戏的离奇晕倒等等。
林书:“戏班子所有人都在现场么?”
现场人多,哪里去辨认,可今天确实是都来了的,于是点点头。
林书实在看不出什么,只好借了纸笔,在黄符上写了几道咒,咒语写完,他的手指似乎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似的,哆嗦地缩进了袖子里:“小六,四面都贴起来。”
一声鼓响,戏班子开始唱戏,这时候,坐在台前的红服女孩突然晕倒,林书赶过去一摸脉,确定她是普通的晕厥,也可能是劳累过度所致,着人抬下去休息了。
一场大戏没了女花旦还怎么唱呢?
这时,人群中走出个身着花衣裳的女子,梳着高发,一只简单的银钗配一朵茉莉花,娉婷地走到前面,给沈里正和郭里正行礼问安,这人正是张小娘子。
张小娘子斜了斜眉眼:“沈里正,咱们村里新来的尚姑娘可是个标致的人物,来咱们蒋家村也有三个多月了,好些个村民还不认识尚姑娘呢,不如让她去台子上,让大家好好认认。”
尚漠兮可不会坐以待毙,听到张小娘子叫她的名字,已经开溜了,可身后那些个叽叽喳喳的妇女几乎是压着推着地将尚漠兮推到了台前。
沈里正摇头:“她又不会唱戏。”
“对,我不会唱戏的!”尚漠兮瞪了一眼张小娘子。
张小娘子摆摆手:“里正,这出戏不用唱的,只是个待嫁新娘子,唱戏的另有人在,只要尚姑娘往那一坐就成,不然郭大人难得来一次蒋家村,难不成让人家看笑话。”
沈里正瞧着尚漠兮那张不愿意的小脸,想到上个月张小娘子到自己面前告状,知道这二人不定有什么矛盾呢,沈里正实在是为难,好好的戏,看不成可怎么巴结郭大人,再看郭大人嘴里喝着茶,脸已经黑下来了。
沈里正摆摆手:“好好,尚姑娘帮帮忙吧。”
尚漠兮瞧着沈里正对自己拱手,只好暗下心思,坐在了戏台的高背木椅上,调整着自己的苦脸。
张小娘子攥了攥拳头,暗暗地看了眼郭仙宗郭里正,果然,郭里正放了茶杯,倚着靠背,两只眼睛已经粘在了尚漠兮身上。
哼,老头子看上了尚漠兮就会想办法娶回去。尚漠兮没什么依靠,看她怎么挣脱。
戏曲唱到一半,戏台后面却起了几声打斗,突地戏台上方掉下一块木头,正好砸在声情并茂唱着长声的少年头上,长声一断,接着的哎呀一声,少年捂着头坐在地上,已是不省人事。
戏台上方突然降下两人,一个是身着灰衣的半大小子,另一个就是一脸淡然的林书。
现场人潮涌动,一片混乱,郭大人在沈里正和几个村民的簇拥下躲到了安全位置,一场激烈的打斗如天空暴雨之前的云,翻卷纠缠。
林书的武功终究是高于灰衣小子的,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灰衣小子握插进胸堂的长剑,惨白的手指渗出红黑色的浓血,看得人胆战心惊。
林书表情没有一丝惊慌,沈里正却气得跳脚:“蒋家村出了人命,谁都不许走。”
林书用拇指擦着身上的血迹,抬眼看向沈里正:“他被人用巫术操控了,早就死了,找仵作来验尸吧。”
说完,不顾任何人径直从人群中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