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漠兮点了烛,将这条珍珠围帘严丝合缝地挂上了床,珍珠有些暗淡,连接珍珠的软绳破旧黑沉,在尚漠兮看来,一刀就可以七零八落的角色。
她忽然想起林书推她那一下,再看看这半旧不旧的帘子,料想他有愧疚之心,尚漠兮更气了,使劲地拽着珍珠软帘,却发现软帘闪着一道光,硬生生地与床木融合在一起!
尚漠兮伸手摸着那软帘,没想到软帘自动开个缝,她收手,又自动关闭。
尚漠兮累极了,伸手放在软帘上,钻进了的缝隙之中,直接将自己扔进软乎乎的床被,不过几秒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气有些阴沉,尚漠兮吃过早饭,收拾东西推门而出,准备去红星村。
红星村除了那对可爱的姐妹,实在没有她留恋的地方。但,迫于压力,她又不得不去。
今早上,尚漠兮有了主意,今日是她最后一天去郭家,与两个孩子做悄无声息的告别,然后夜深人静的时候收拾东西离开蒋家村,连林书也不告诉。
门口,林书架着车等在那里。
他坐在车辕上,细细研究一片嫩绿的树叶,叶子在他修长的手指上转着圈,似乎在跳舞一般。
隔院张婶自然是借着摘菜的功夫看热闹,瞧见尚漠兮,直起腰板,笑眯眯地说:“丫头,有马车坐了?林小子还有点出息,这高头大马值不少钱吧!”
张婶眼里只有银子,哪里能想到,这马车是刺客留给他们的!
昨日夜里黑,尚漠兮没瞧着车的样子,这一看才发现,车身是暗红色的,上面一圈景泰蓝,车门前挂着的两串灯笼又大又圆,而林书扫了眼张婶,并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那只绿叶子扔了下去。
“上车,我去红星村驱鬼!”
张婶眼睛笑得更弯:“你还真是次次都顺路,尚丫头,林公子的良苦用心你可懂?”
尚漠兮没有回答,甚至有些厌烦张婶的八卦。
落了锁上了马车,尚漠兮窝在一角想事。
而张婶变了脸色,偷偷地朝着那车的背影啐了了口唾沫:“呸,还这以为自己榜上土地爷了,这还没怎么着呢,牛得都不跟老娘说话了,我看你能被这花花公子厚待到几时?”
张婶掐着一把生菜叶,走道门口不忘补充一句:“别哪天揣个崽崽,再被人家给抛弃了。”
张婶说完这句很解气,脸上已经漏出了得意的神色。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多余的话,到了红星村,林书将车停在路边的一颗大树下,回身掀开车帘:“到了。”
尚漠兮下车:“先走了。”
也许是还没放下心中的一点怨,尚漠兮的语气并不温暖。
林书嗯了一声:“老鼠带了吗?”
那只老鼠关键时刻可以救命。,所以,他提醒她。
“带了。”尚漠兮摸了摸袖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心中想到自己晚上要走,于是补充一句:“以后不要接送我了,毕竟会有很多闲话。”
“尚姑娘的思想与我们古代人倒是越来越吻合了!?”
尚漠兮知道他再讽刺,也不恼:“入乡随俗!”
说完转身走掉。
郭家的大门敞开着,一个婀娜的背影跳上了一辆马车,郭夫人朝着那背影看去,满脸的不屑,尚漠兮没看到那人的正脸,却被郭夫人拉住了袖子。
郭夫人一反常态对她热情至极,一会儿说孩子们特别想她,一会儿说今个中午想吃什么,尽管和她说。
尚漠兮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只说:“有同乡在红星村村口等我,郭夫人的好意心领了,但是实在是有事在身。”
郭夫人只好点点头,带着她去见那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见到老师自然是兴奋至极,特别是相宜短短一天就将千字文背了下来,见到自己的老师,兴奋地拉着手,认真地背诵了一遍千字文。
兰芝很内向只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老师我也背下来了。”
郭夫人对兰芝不再挖苦,但也绝不允许有人抢她女儿的风头,听兰芝说这话腻了她一眼:“出身这个东西,不是背几句古文就能改变的。”
听了这话,兰芝很沮丧,半低着头,而相宜自视甚高,仰着下巴望着兰芝。
尚漠兮知道,再好的老师也比不上知情懂礼的父母,相宜的举动不得体,但这不是她的错,她的错在于去沾染这种自视甚高的风气并将它刻入骨髓。
郭夫人自然看到了尚漠兮望向兰芝眼里的那种同情,然而她忍住,闭着嘴巴,抬起高傲的面皮,走出了院子。
尚漠兮望着她矮胖的背影,忽而感觉很悲哀。
我们穷及一生想要抓取甚至紧握在手的东西,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是,人不到死那一刻,永远不明白真理,等到真正有所体会的那一刻悔之晚矣。
就如同自己,报仇,贪婪……最后身碎形灭,可贵的灵魂差点下了地狱。
即便明白一大堆的道理,尚漠兮还是开心不起来,因为她同情兰芝,兰芝她带不走,也没法带,注定要被精神践踏。
各人有命吧。
两节课结束,已近中午,兰芝苦着的脸终于见了光,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尚漠兮心有所安,走前重重拥抱了相宜和兰芝。
“相宜,你要照顾妹妹,兰芝很乖很听话对不对,若是有人欺负她,你要保护她。”
“若是娘欺负呢?”相宜扣着手指头,单纯地望着她。
尚漠兮蹲下,双手轻轻抓住相宜的胳膊:“那就想办法,哄你娘开心,你鬼心眼那么多,肯定有办法。”
相宜点点头:“老师,明日我将李白的几首诗背下来给你听。”
尚漠兮一怔,随即笑着点头:“好,相宜最乖了。兰芝也乖,你们都是我的好学生。”
兰芝要尚漠兮抱抱,尚漠兮则伸手拖着她的腋下将兰芝紧紧抱在怀里。
兰芝和尚漠兮脸对脸,又将嘴巴凑到她耳边:“老师,我娘说,你有危险。”
兰芝不懂什么,说这句话像个要糖吃的小人,只是她娘说了,这话要偷偷的讲给老师听,连姐姐相宜也不可以告诉。
尚漠兮咬咬牙面不改色,放下相宜和兰芝,拍着手笑道:“我们现在玩个游戏,等一下老师要躲起来,而你们要躺在桌子上装睡,谁叫都不要醒,这样你们的娘,肯定准备最好吃的东西给你们。你们敢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