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
心底里突然窜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这悸动像是通了电,从心脏处随着血液流通到身体的四肢百骸,电的他浑身发麻。
小姑娘站在他的面前,瘦瘦小小的一个,和他相比,简直是弱不禁风,可就是这样的她,竟敢张开双臂,说要做他的灯!
“站累了,还不过来吗?”
景致像是卸了气一般,整个人都瘫了下来。
她这一动作吓得商觞赶忙伸手去抱住她,刚把人抱住,就觉察到小姑娘紧紧地搂住了自己的脖颈。
她以前也是这样抱他的。
以前?
以前是如何来着?
她总说,拥抱是最能安慰一个人的方式。
她边这样说,边抱住他。
可能是他们心理学上的说法,这方面,他不太懂。
他是不太懂。
可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姑娘时,这句话在他心里便有了最完美的解释,她小小的一个,脸埋在他的胸口处,头发细细的亮亮的,他伸手摸上去,软软的,是他所猜想的手感,她很好抱,像是某种适合拥在怀里的大型毛绒玩具一样。
他只有过一个,还是这小姑娘给他买的,他的成年礼物,她竟送了一头等身的小熊玩偶,他虽觉得这姑娘是在故意捉弄他,可还是好生地收了起来,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对面放着一个那样毛绒的家伙,心情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就像现在一样,从被她抱住的胸口处传来丝丝的暖意,这暖意缓缓流到全身,让他整个人变得迷蒙,手脚变软,全身无力,想拥着怀里的人儿倒在床上睡上一觉。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因为生意的缘故,他总是不定时加班,以至于后来在夜里失眠变成了家常便饭的事,补觉在下午?在中午?在早上?都是可能的。
可现在的他却突然来了睡意,每时每刻都要保持着高速运转的脑子在此刻变得迟钝然后停工。
他在迷迷糊糊中,好像梦见了他们第一次拥抱的场景。
那时是接手业务后久违的一次受伤了,夜已经很深,他本来想叫商初起来给他包扎的,可他只是刚进门,就见小姑娘端着一杯奶坐在正对着大门的客厅里,表情严肃端正,活像进来的不是他,是敌对分子。
他的伤口有些大,伤在手臂处,被她看到时,怕吓到她还有意识地侧过了身,可小姑娘却半点没有被吓到的意思,反而是一口喝尽了杯中的奶,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我来弄吧,我会。”
“要不…你上去把商初叫醒?”
“我来吧,我爸和我哥的伤口我都处理过的,你放心。”
可她却不像是要让人放心的样子,小姑娘细细的眉头拧在一起,嘴角向下撇,面部紧绷着,像是要扑上来咬谁一口似的。
他顿了下,就乖乖地按照景致的要求坐在她的面前了,看着她跑来跑去,一会儿是拿医药箱,一会儿是去拿脸盆的,在最后的时候,竟在额头上见了汗。
“景…”
话没说完,小姑娘就看过来了,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偏偏一滴也没掉下来,他被那样的目光看了一眼,竟是那一眼,便叫他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你…现在…就是…”
他结结巴巴地,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要说的话。
“你累不累?”
反倒是处理完一切的景致开了口,刚刚的眼泪就像是他的错觉一样。
“要不要抱一抱?听说拥抱最能安慰一个人了。”
安慰?
安慰…的对象是他还是…她?
但是他迷蒙着就张开了手,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头轻轻地在他的胸口处靠了下,双手虚环在他的腰侧,只浅浅碰了下,她便撤开了身,冷着脸和他说再见。
小孩子心性,他想,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难过的,还有些傲,不愿意让他看见她哭,不过,很可爱,还是很可爱。
冷着脸的样子也很可爱,他想。
小姑娘快上楼了,他想说些什么,可每句话到嘴边都又转了回去,最后,眼看着她要不见了,他只好急急忙忙地开了口。
“小姑娘。”
她回过头来。
刹那间,无数句话要说出口,可仔细一想,却又都消失不见,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只好弯着眉眼冲她摆了摆手,“明天见啊!”
最后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小姑娘的身影僵了一下,怕是在心里吐槽他的无话找话了,然后绷着嘴角给他回了一句。
“知道了,明天见。”
‘明天见’,多好的一个词啊,让他对每个‘明天’都充满了希望。
……
景致这一晚倒是睡得不太好,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还觉得身上有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甚是疲乏地醒过来,那口被压着上不来的气差点儿在见了眼前人后直接将自己憋死,这是什么情况?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就算闭上了再睁开,闭上了再睁开,闭上了…再再再再睁开,还是这样的场景,景致掐了自己一把,好疼。
是真的。
不是做梦。
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上来,她甚至不知道该做如何的面部表情,还一脸懵的时候,就见眼前躺在她身边,甚至还紧紧搂着她的腰的人悠悠地睁了眼。
然后这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睁大了眼,松开了手,还拽过了他们盖着的小毛毯遮在身上,活像是偶像剧里的女主角在露水情缘后的动作。
景致眼见着商觞准备开口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就觉得要先发制人。
于是抢先说“我们睡.了?”
于是被对面的人敲了个爆栗。
景致偏过头去,她就知道不是的,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身体除了没睡好之外也没有异样,但不知为何抢先说出口的话竟是这样。
景致为自己刚刚没有过脑子的话狡辩着“这很容易让人多想的,好吧,你怎么回事儿?昨晚有那么累吗?没看见我在沙发上吗?你是不是想…”
商觞垂下了头,耳朵通红得要滴血,想要起身吧,却又察觉到身体上的反应,只好攥着毯子坐在那儿听着景致说。
他想,他不是累了,他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