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居被抓(加更)
说来,实在奇怪。
景致觉得有时候那棵树和她还是挺相像的。
就比如,她认为,自己对商觞的爱就像是一棵树。
它自行生长,深深地扎根在她的内心,甚至在她心灵的废墟上也能继续茁壮成长。
这种感情愈是盲目,就愈加顽强,这真是不可思议,它在毫无道理的时候,反倒是最最强烈了。
他在前面明明是在说着‘晚饭应该如何吃’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情,既不是向她轰烈地诉说爱意,又不是答应了她的求欢。
她的心却无端端地跳的猛烈,爱意像是洪水一般袭击了她柔软的心脏,她红着耳朵和脸,生怕被他看出来,只好微低下头,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却又万般默契的步伐。
偏得他不让她有一点儿歇息,看她不说话,却要凑近了来,压低了嗓音,带着戏谑的笑意,冲着她明明已经可以烫得冒烟的耳朵低语“小姑娘,不好好走路,哥哥背你?”
她满面通红,又气他的打趣,干脆就应了下来。
“好啊。”
“嗯…嗯?”
“到路边那儿,背我。”
景致略有些慌忙地走到了那边,背着他,两只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揉搓了几下,这才回过头面向他。
“说好的背我,该不是只是嘲笑我吧?”
商觞左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下,“怎么会?”
紧接着,他背朝她,半蹲在她的面前。
景致对这件事做的得心应手,攀着他的肩,轻轻一跃,两条细白的腿就勾住了他的腰,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
商觞手里的公文包转交到了景致的手里,大手都腾出来抱她,他直了直身子,轻笑了两声“出发了。”
“你笑什么?”景致脸上的余温还没散下。
“我是在想,如果每天用这样的方式回家的话,正好也省了我去健身房的功夫。”
“可别,我消受不起,以后你还是去健身房吧。”
商觞又轻轻地笑,也不知是哪里又触发他的笑点,从胸腔的振动引至全身,震得景致的心口微微发麻。
“你又笑什么?你的笑点怎么这么低?这样怎么做一个严肃的老板?”
商觞听了这话,又想笑,但是为了给小姑娘个面子,才堪堪忍下,他的笑点低?这话也估计只有她能说的出来,若是让他的下属听见,又不知怎么在心里吐槽呢。
“景致,讲讲你吧,今天在学校做了什么?”
“这有什么可讲的,每天过的都差不多,也没什么有趣的事。”
“那就讲讲每天怎么个差不多法,我就喜欢听你讲事情,你随便拣点什么说一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景致还怎么可能拒绝,只好仔细想了想在学校里的记忆,尽量想给他讲点儿有趣的事。
“嗯…我住的四人寝,室友有三个,而且她们…都一定程度上是你的粉丝。”
他失笑,“真的假的?”
“嗯,还有,我们第一次见的那天,我临时被人叫去大礼堂帮忙,妆都化好了,才知道要接的是你,我…”这话到这里,景致想了下,换了个说法“我的鞋子坏掉了,要急着去寝室换鞋,结果在门口就碰上了你,你还吼我来着。”
景致说完后,又回味了一番自己的陈词,很好,很自然。过错都干干净净地推给了商觞。
“我…”商觞想了想那天的情形,当她一出来时,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他们虽然六年没见,但是派去保护她的人,总会给他拍些照片发回来,所以她的样子他并不陌生。
只是,没想到,她穿的一身旗袍,勾勒出身材姣好的曲线,跑动过程中,甚至连白嫩的大腿都隐约露了出来,身边一圈人恨不得眼睛都粘在她的身上。
包括他。
于是他的脑子就下了线,急匆匆地甚至没等车停好,就跳了下来,拿衣服遮住了她。
商觞抿了抿唇,“是我没过脑子,慌张了。”
“嗯,咱们好多年没见面了,见面第一句话竟是教训我。”
“那不如我们现在重新当做第一次见面,再来一次?”
“啊?”
景致看着他的侧脸,他面上微微带着笑,仿佛那句话就是顺口一说。
久别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
她确确实实想了很多遍。
在无数次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眠的夜晚,她闭着眼睛,模拟着他们的重逢。
她想,也许那个时候,是她大学毕业那天,他总要过来看看她。
到时,她会穿着一身漂亮的学士服,远远的看他走过来,待到近了,她就冲他笑一笑,说上一句“好久不见,请多关照啊。”
后来又想一想,这句话好像有些老套,没什么新意,她便想着换上一句,改说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这句话好像也不怎么样,她越想越觉得不合适。
“商觞,为什么这么久不来见我?”
不好,像个怨妇。
“商觞,你是不是忘了我了?”
不好,显得有些矫情。
“商觞,你过得还好吗?”
不好,太生疏了。
“商觞,我…我想你了。”
不好,太亲密了。
不好不好,通通不好。
不是太亲密就是太生疏,要不就是太幼稚,要不就是太过油腻,都不合适,他不会喜欢。
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慌张。
心里无端端的失落,紧张还有害怕。
她怕他们别说未来,甚至连过去都已经模糊,她怕他们生疏,就连她不愿意承认的兄妹情也已陌生。
她怕他不会来。
她怕这辈子她再也见不到他。
她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手紧紧地搂住他,小脸贴在他的颈侧。
“怎么了?”
“没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真的没什么吗?”商觞看不到她,可又放心不下。
没什么。
只是那天毕业,你真的没来,我以为你忘了我…
我以为这辈子,我们永远不会再见了。
我只是有些惊慌和害怕。
不过,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是见面了。
“商觞。”她小声地叫着他。
“嗯,怎么了?”
“商觞。”
“嗯?”
“商觞。”
他突然就反应了过来,失笑出声“这就是你想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小姑娘顿了顿,小脸在他的颈侧亲昵地蹭了蹭,凉凉的柔软光滑的触感从他的肌肤处蔓延,一路直达心底,让他心痒难耐。
他压着嗓子低声笑了笑,“想不想知道我会说什么?”
“…说什么?”
他稳稳地向上托了她一下,然后继续走。
“小姑娘,长大了。”
他的语气半是欣慰,半是感慨,活像个年事已高的老父亲。
景致僵了僵身子,立马开始在他背上挣扎“放我下来。”
“快到了。”
“放我下来,不要你背。”
商觞只好顺从地走到路边,还没等他半蹲身子,景致就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落下来的时候,腿还有些僵,差点儿摔在那儿。
“你慢点儿。”
景致却已经不管他,径直往前走。
商觞大步一迈,很快就跟上了她。
“怎么了?”
景致不理他,将脸扭向另一边。
商觞摸了摸鼻子,伸手接过她手上的公文包,电脑还在里面,可能会有些重。
公文包接过后,商觞移到了另一只手,紧接着,伸出手想要去牵她。
却见景致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他就默默地收回了手。
商觞把步子放慢,不再追赶她,怕她走的太快,再扭着之前受过伤的脚腕。
景致就一个人埋头往前走着,走着走着就发现走在她身边的人落在了她后面。
突然,她就觉得自己很是犯贱。
暗恋久了,感情便全是自己的。
自己的欢喜,自己的失落,什么都不能和别人说,也没法和别人说。
这样想着,难免就有些委屈。
可委屈归委屈,她清楚地知道他并没有任何错。
他对她体贴入微,无微不至,她甚至该感恩戴德才对。
她不该怪他,她喜欢他不是错,他不喜欢也不是错。
于是,她又站定,默默等后面人跟上来。
然后等到余光看见他跟上来后,才与他并肩走着。
“我…我刚刚只是觉得你太敷衍我了。”
“并没有。”
他向她靠近了些。
“那就是我太敏感了,其实我在心里想过很多遍我们的重逢,所以…我很认真,我一认真,就怕你…”
“我知道。”
他又靠近一步。
“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也感觉我有点儿喜怒无常,但商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别人…我…并没有…”
“我没觉得你在发脾气,你也没有喜怒无常。”
他默默地紧跟在她身边。
“嗯,以后我要是又像今天这样,你别抛下我,就像刚刚那样,你跟在我后面也好,我自己想一会儿就能想通的,但是,我要是见不到你,可能…就更生气,可以吗?”
“好。”
她没再说话,就默默地与他并肩走着,手时不时会碰到他的,胳膊也会相擦。
他们站得很近。
走着走着,她就感觉自己手上一热。
他又握住了自己。
景致没有低头去看,而是轻轻地反握了回去。
还好,他们又和好了。
她悄悄地翘起一边嘴角。
虽然暗恋时,那种觉得自己犯贱的时候为多数,但是为了这样的时刻,她还是继续暗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