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徐行和张大婶吃过早饭,准备好行囊,又雇了一辆马车,便出城而去。
南成郡府的府衙,设在肃宁县西边的玉安县中,而那座导致张成失踪的壶嘴崖,也在玉安县境内,不过壶嘴崖是在玉安县的南方临海之处。
从肃宁城到壶嘴崖,约有八十多里,大概需要走两天时间。
马车一路先向西走,到达玉安县境内之后,张大婶心里对郡城府衙的那些人心有怨气,并不想去过去,便直接转向南行,去壶嘴崖的方向。
一路上早行晚止,两天之后,马车抵达壶嘴崖附近的一座渔村,徐行和张大婶以及车夫,便在渔村借宿了下来。
第二天早晨,徐行让张大婶散出去一些银钱,雇了渔村的村民,一起帮忙寻找张成的踪迹。
那些渔村的村民得了银钱,倒也十分尽力,十几个人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壶嘴崖周边都转了一个遍,但都没有什么发现。
黄昏时分,张大婶坐在壶嘴崖上,看着远方不断翻涌着的海面,以及海面上被西边落日晕染的金色光辉,神情怔然。
一阵海风吹来,张大婶忽然对旁边的徐行说道:“小行,你说,阿成他会不会真的掉到崖下了?”
徐行往崖下看了一眼,初步估计,这里距离崖底足有一百米以上。
就算崖底全是海面,没有海礁乱石,正常人若是从这里掉下去,生存的概率也实在不大,为了不使张大婶多想,便说道:“应该不会吧?”
张大婶却忽然道:“我觉得会!明天我要下崖!”
徐行吃惊道:“大婶,这崖太高太陡了,根本就没有下去的路,要想下崖,就只能用绳子,从这里下去,太危险了!”
张大婶神情坚定道:“没事,我不怕危险!”
徐行见劝阻无果,便道:“大婶,不如这样吧,明天我下去看看。我还小,身体也不算重,用绳子绑住我的腰,一点点把我放下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张大婶担忧道:“那怎么行?万一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徐行笑了笑:“大婶你都不怕,我比你轻,我下去应该会更安全一点,我又怕什么呢?”
张大婶感动得热泪盈眶,说道:“小行,大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徐行笑道:“等找到阿成哥,大婶你多给我几个馒吃就好了!”
张大婶抹泪道:“好,好,到时候,大婶给你蒸最好吃的馒头!”
这天夜里,徐行和张大婶回到渔村之后,又向村民们借了许多绳子,把绳子一节一节地接好,每一个结都力求牢固。
次日,张大婶雇了两个村民,帮忙拿着绳子,再次来到了壶嘴崖。
在崖岸边上,徐行把绳子在自己的腋下绑好,又让两村民拉着绳子,把自己一点一点地下放。
起初时,每下降一段距离,张大婶都会忍不住问徐行一声。
但随着越下越深,加上海风呼啸,悬崖上下之间已经听不清楚对方的声音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徐行才来到了崖底,崖下是一个小海湾,徐行直接就落进了海水里面。
入水之后,徐行带着绳子,往岸边游去,幸好绳子足够的长,徐将绳子拉到岸上之后,绑在了一根石柱上面。
此时绳子还在不断地下放,徐行试着往上喊了几声,得不到什么回应,便不再多喊,用内力蒸干身上的衣服后,开始在嶙峋的乱石之间攀爬。
下来的时候,徐行已经看得清楚,悬崖之下呈倾斜内收之势,崖底往上一段距离,有一个洞窟,徐行正打算去那洞窟之中看一看。
快接近洞窟的时候,徐行发现,洞窟外面的平地上,似乎有些人为的痕迹。
这让徐行心中微微一动,快步来到洞口处,朝里面看了看,洞窟比较深暗,一时看不分明。
徐行想了想,并没有立即进洞,而是比较谨慎地站在朝洞外,朝里面喊道:“里面有人吗?”
声音传进去之后,洞窟里传出了一个有些虚弱但却难掩欢喜的声音:“是谁在外面?是府衙的弟兄们吗?你们终于来救我了……”
那洞中说话的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
随着说话的声音渐渐接近,只见从洞窟之中,走出来一个穿着捕快服的青年男子。
这男子的腿上似乎有伤,走路有些不便。
青年男子看到徐行之后,微微一愣,道:“你是谁?”
徐行道:“你是张成吗?我叫徐行,张大婶让我在她的摊子上帮忙卖馒头。张大婶听说了你的事情之后,已经亲自来找你了,就在崖顶之上。”
青年男子正是张成,听到徐行的话,吃惊道:“你说什么?我娘来了?她怎么来这里了?”
徐行便把花蛇帮以及衙门通传讣告的事情,一一给张成说了。
张成听到衙门已经通传他的死讯之后,显得颇为愤愤,嘟囔道:“我明明还活着,怎么能说我死了呢?真是的,他们也不派人下崖来救我!”
而听到花蛇帮欺上门时,张成则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就将花蛇帮的一干人等全都杀死。
但张成对徐行能够击退花蛇帮一事,却并不怎么相信,认为是徐行在向他夸功,好让他领情。
徐行说罢之后,又问张成:“张大哥,你是怎么掉到这崖的?”
提起此事,张成神色就十分懊恼,说道:“我追捕那‘飞天猴’来到壶嘴崖,那‘飞天猴’被我逼到崖边,便纵身跳崖。
“我急切间想去救他,却不料他竟是使诈,根本就没有跳下悬崖,而是借着他轻功好,在崖边一荡,又回到了崖上,还推了我一把,把我给推下悬崖了!
“这‘飞天猴’实在狡猾可恶,下次若是再遇到他,我非要把他捉拿归案不可!”
徐行有些无语地看着张成,感觉这人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
一时间,徐行也失去了再多问的兴趣,便道:“张大哥,我们上去吧,张大婶还在崖上等着呢!”
张成闻言说道:“哦,对对对,我们还是快点上去的好!你等我一下,我要回洞里一下!”
徐行在洞外等了片刻,见张成迟迟不出来,便有些好奇,跟着进洞去了。
进入洞窟之后,光线骤暗,徐行稍稍适应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洞窟之内颇为宽阔,可能是临海的缘故,比较潮湿,地面都有些水渍。
徐行走了一段距离,看到张成正在洞内的一个石堆前独自一人说着话:“……前辈,我要离开了,多谢前辈留下的功法,我出去以后,一定好好努力,除恶扬善……”
大概是感觉到徐行进来了,张成声音低了下去,匆匆说了两句就不说了,转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徐行兄弟,等不及了吧,那咱们这就走吧!”
徐行有些诧异地看着洞内的石堆,问道:“这是……”
张成道:“哦,这个啊,是我堆的。我掉下来的时候,伤了右腿,幸好有这个洞窟,我就打算在洞里养伤。
“我进洞的时候,就看到洞里有一具白骨,旁边还有一把剑,喏,就是这把!可锋利了,我这些天用这把剑扎了好多鱼,这才没有饿死。”
张成说着,拿起旁边地上的一把长剑,抽出来给徐行看。
剑一出鞘,便有一股寒光闪耀,激得徐行皮肤都隐隐有些生疼。
张成似乎毫无感觉,他把剑收回剑鞘,又对徐行道:“对了,你要不要吃鱼?我今天刚扎的,很新鲜的!”
说着,从旁边一块干净的石板上,拿起一片切好的生鱼肉,递到徐行面前。
徐行摇头,敬谢不敏。
前世听多了生肉里面带着各种寄生虫,徐行从来都不吃生肉的。
张成见徐行不吃,便把生鱼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着。
两人一起走出洞窟,徐行貌似不经意地问道:“我刚进洞的时候,好像听到你说什么功法……”
“哦,你等一下!”张成从怀里掏出两本破旧的书籍,递到徐行面前,说道,“就是这两本了!我在挪动那具白骨的时候,从他的衣服里面掉出来的!”
徐行有些迟疑道:“这……功法秘籍,你直接就给我看了?这不太好吧?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张成将两本书塞到徐行手里,说道:“怎么不好?你肯跟我娘一起来救我,那肯定就是好人,我娘不会看走眼的!我娘信得过你,我当然也信得过你!”
一时间,徐行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低头,去看手里的书籍。
一本名为《追星逐电剑》,记载的是一种剑法;另一本名为《太白心法》,很显然就是心法了。
不过,《太白心法》的封页旁边,还有三个小一点的字:炼精篇。
可能是长期受潮的缘故,书籍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有些地方看不太清楚,需要连蒙带猜,结合上下文,才能大致猜出其中的意思。
徐行甚至在翻页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书页给翻烂了。
起初,徐行在看这两本书籍的时候,还并没有太过在意,但是看过几页之后,他心中就有些吃惊了。
这两本书籍上记载的功法,竟是十分精妙,远比徐行目前所学的《柴山十八路》和《开合劲》精妙得多!
明白此节之后,徐行看向张成的眼神,都有些羡慕忌妒恨了,这张成的运气简直太好了!
想想张成的经历:追捕盗贼,不小心失足落崖,落崖后未死,反而见到山洞,在山洞里又得到功法秘籍和宝剑……除了人好像不太聪明,这怎么看,都是妥妥的主角模板啊!
哦,不对,前世的武侠故事里面,就有一个不太聪明的主角!
徐行甚至都在心里暗暗怀疑:“究竟谁才是主角?为什么这种奇遇,我就没有遇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