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什么意思?”红素心中隐约已经有了猜测,等着林轻鸿为她证实。
果然,林轻鸿也不再委婉,“你昨日趁醉吟诵那首词我很喜欢。另外一千五百两就当是我买下你那词了。只是词牌名一时还没想好,妹妹不妨也一并告诉我得了。”
红素轻呵一声,心中百感交集,面上不露声色:“在姑娘眼里是什么都能花钱买的?”
“你若是不肯,也迟了。”林轻鸿根本不怕和红素撕破脸皮,“昨日残荷集会,我已经当众填词。现在大家都知道那词出自我手。你还是乖乖应下吧。”
红素抬眸看见林轻鸿摔下手中竹箸站起身,似乎又回到前世被众人贬低编排的日子。
红素咬着唇也随之站起身来,眼眸中的恨意在对上林轻鸿时消失不见,“姑娘能看得上红素的《如梦令》,是红素的荣幸。”
红素把锦盒收下,“蓬荜简陋,姑娘出身高贵,实在不该在此停留。”
林轻鸿冷哼一声,“算你识相。”眼中鄙夷不屑不加掩饰,“还有,兄长已经和我有了婚约。你若是有自知之明,就离他远一点。”
红素想起昨日之事。若赵逾明真的因此和林轻鸿成了亲,将来被发现女儿身,被从而满门抄斩,岂不是她的罪过?
红素心里想了又想,不卑不亢道:“红素从未与赵公子有过逾礼之举,也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姑娘大可放心。”
“话是这么说,可事实呢?”林轻鸿步子轻挪,双眼紧盯着红素,“他堂而皇之带着你参加残荷集会,对着外人大肆夸赞你!”
林轻鸿在红素跟前停下,伸手卡住红素脖颈,逼迫她与自己对视:“我告诉你,敢和本姑娘抢人的,还没出生呢!从今往后,要是再让我听见他维护你,小心你的贱命!”
红素原本对林轻鸿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可眼下冷不防被这样警告,怒气也上来了。
“赵公子若是对姑娘有心,何必在外拈花惹草?姑娘自己没本事,反倒……”
红素话没说完,眼见林轻鸿抬手要打她,忙伸手捉住她的。
“怎么,姑娘站不住脚要动手了?”红素低声嗤笑,“姑娘如此气急败坏,是否因为红素说中了你的痛处?只怕不止如此,即便姑娘如此逼婚,赵公子也不会要娶你吧?”
“别再说了!”林轻鸿甩开手,往后退了两步,指着红素鼻头放话,“你知道和本姑娘做对是什么下场吗?你不过是区区庶女,真以为兄长会看上你?他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红素惊讶于林轻鸿的口不择言,挑眉回怼:“总比他对姑娘连逢场作戏也不愿意好得多。”
“你!”林轻鸿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连早饭也不吃一口,便拂袖而去。
红素乐着送她离开,笑容在她离开之后凝结。
林轻鸿不是等闲之辈。她今日的举动无非是与人撕破脸皮,将来还不知林轻鸿会使出何种手段来对付她。
林轻鸿离开绮里府之后,没多久赵逾明就登门拜访。
赵逾明来得很快,速度超出红素预料。
还是在外间会客,红素请人坐下之后亲自将窗门都打开,连门也敞开着。
赵逾明瞧见红素举动,不由得失笑道:“这么怕人闲言碎语吗?”
“三人成虎,还是注意些。”红素远远靠在窗棂边站立。
此时正值仲夏,屋外阳光明媚,赵逾明远道而来,觉得炎热,一面扇着扇,一面把脖颈处的布帛松了松。
她靠坐在屋内木椅中,斜乜着红素笑问:“姑娘就不怕我不顾忌流言蜚语?或者,本少也乐得把你娶回家呢?”
红素视线落在她脖颈处,指了指,问道:“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哦?你说这?”赵逾明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颈上的伤疤露了出来,“这是我幼年时受的伤。后来留了疤,就喜欢戴着领巾遮挡。”
难怪。
红素心想:难怪她能女扮男装多年不被发现,竟能下这样的狠手。
“姑娘莫不是心疼了?”赵逾明见红素失神,心中大喜,禁不住欺身向前,“姑娘若是心疼本少,不如替本少想个法子回绝了和林轻鸿的亲事?”
“林姑娘容貌绝佳,与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样的亲事寻常人求都来不及呢,公子怎么还想着拒绝?”红素知道她不愿娶妻的原因,有心调侃。
赵逾明这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对了,我听说她来找过你,她没对你做什么吧?她就是个疯婆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别理她。”
红素笑着报喜,说自己不会吃亏。
赵逾明浓眉一紧,轻快语气转为凝重:“还说让我放心。那昨日她又念的什么?‘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这分明是你做的,却被她据为己有。”
红素心中讶异:“公子怎么会认为这是红素所作?”
“猜的。”赵逾明第一次在红素面前黑了脸,并扭过头不看她。
红素还要反过来劝他:“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不过是一首词。”兴许是任务的缘故,她从没认为这些词都是她的。
“对你来说是一首词,但对别人来说并不只是一首词。三公主因为《望海潮》和中梁宏文有了婚约。林轻鸿也因此才名更盛。绮里红素,你不在意的东西,也许别人拿去,会影响其他人的一生!”
赵逾明的掷地有声,让红素一瞬间如醍醐灌顶。她想起赵逾明与林轻鸿提前的婚约,心中一阵后怕。
见红素面色苍白,赵逾明自己先觉理亏,立刻缓和语气道:“我也只是说说,你也别……”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红素嘴角上扬,“所以红素已经决定以后再不作词了。”
这才是她做的决定。
纵然有些忘恩负义,但总比身上时时有人窥伺,一个不慎连小命都难保好得多。
就让那人就此沉睡,再不能掌控她!
“什么?这怎么能行?”赵逾明只是想劝红素不要太不在意自己的词,却没想到红素会做这种决定。
“赵公子,红素人微言轻,纵然侥幸做得几首词,旁人想要,我又怎敢违抗?倒不如自此不再填词唱曲,才是正事。”
红素心意已决,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赵逾明听她自轻自贱,心中回护之情升起,脱口而出:“你要是担心,今后我来护着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