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绮里与傅家定亲时,我还尚未认亲,这门亲事夫人自然是替姐姐定下的。”
站在炕边的绮里红素忍不住反驳,余光望了望如鹌鹑般站在一旁的父亲。
“是了,”贡氏假作恍然大悟,“我还差点忘了,红素你是歌姬之女。如果不是老太太开口,你以为你能认祖归宗?”
绮里红素脸色瞬间变化。是了,若不是为了《望海潮》升官,只怕她还会向前世一样死缠烂打才能回来。
红素想起过往,下意识咬着唇,垂眸将恨意掩去。
绮里微月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玲珑骰子,见红素不语,便笑道:“红素,镇国公嫡子,你嫁过去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这天上掉馅饼的事,你还要推辞?”
微月作为贡氏独女,继承了她的好相貌,肤如凝脂,领如蝤蛴,正是娇憨意难取的年纪。
红素有心拒绝这门亲事,微月再道:“再说,母亲让你来,可不是和你商量,而是告知你此事。再说,这事父亲也已经同意了。”
贡氏点头表示赞同,“女孩到了年纪都是要出嫁的。嫁到国公府到底知根知底些。”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做不过是逼着红素点头应下这门亲事。嘴上说着是为她好,是高嫁,可谁都知道傅城病重,活不了多久了。
红素跪倒在地,藏在袖中的五指弯曲,缓缓攥成拳,再看一眼一旁一言不发的绮里弘毅,忍不住问他:“那父亲的意思呢?父亲也要女儿嫁过去吗?”
前世代嫁她没得选,就被送上了花轿。可今生她还是想要问问他,难道在他心中就真的没有自己这个女儿吗?
“你母亲说得很对,女孩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国公府知根知底,必定不会短了你吃穿……”
绮里弘毅说这话,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心虚。
屋内炭火烧得正旺,他忍不住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可是傅城他活不长了!”红素终究还是没忍住,长睫一眨,眼泪无声滑落,“我嫁过去就得守一辈子的寡!姐姐不愿嫁,父亲就让我去,可您有没有想过我会遭遇什么?”
她会在洞房花烛等不来她的新郎,会守十多年的活寡,会遭国公府众人笑话,会被当成替罪羔羊受尽折磨而死!
红素记起前世种种,眼泪如决堤般汹涌而下,她一字一句问:“在父亲眼里,我算什么?我母亲算什么?”
她母亲在万花楼等了他一辈子,临死也要她找到父亲。她也对自己的父亲期待了一辈子。可她什么也没等到。
“红素……”绮里弘毅对红素的问话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回答,越发局促不安。
“行了,行了,问这些做什么?要不是我们把你赎了回来,你现在还在那青楼里做皮肉生意呢。”贡氏轻声嗤笑。
“就是,妹妹娇养了这两年,性子也越发乖张了。国师大人可是发过话的,傅城只要捱过这个冬天就能好,难道父亲还会哄你不成?”
微月放下手中玲珑骰子,继续道:“父亲母亲疼惜你,才把这大好的婚事让给你。妹妹可别给脸不要脸。”
红素对贡氏母女的话充耳不闻,只想要绮里弘毅的答案:“父亲也是这样想的吗?非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父亲就算不怜惜女儿,想想我那等了您一辈子的含恨而终的母亲?父亲您一定要把女儿嫁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