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不太对劲。”开口的是长子傅昌,已过不惑之年,眼窝深陷,一袭氅衣披着便出了门。
“是啊,母亲。死而复生这事实在太奇怪了。而且,母亲瞧瞧五弟身上流出来的东西,腌臜恶臭不说,连身子都瘦脱了许多。他只怕是被……”
傅昌妻子柳氏是老夫人娘家侄女儿,因为主管府内中馈,一向格外有主见。
不仅傅昌夫妇,就连底下几个子女都认为今夜的傅城不正常。
老夫人也点头叹道:“我哪里不知道他不对劲,只是死而复生之事本就惊世骇俗。这事国师也曾应允,少不得要再向他请教一番。”
老夫人当下便派人准备车马与礼物,想要赶往国师府。
柳氏在一旁提出自己的担忧:“三更半夜的,国师只怕已经入睡,现在前去叨扰,若是……”
“这有什么?救治之事是国师提出来的,我们上门询问理所应当。再者,事关城儿性命,容不得我们再三耽搁。若现在附身他身上的真是孤魂野鬼,也好请道士高僧开坛做法。”
老夫人已经将话说得清楚明白,柳氏虽有话要说,只能暗自咽了下去。
院门外众人商议之后各自离去。
红素再醒过来时,却是在素云居的碧纱橱内。
老夫人疼爱幼子,对于素云居的建设特地寻了上好的工匠。碧纱橱、暖阁样样都有。
红素躺在床上,绵软温暖的绒被如云朵般,帐顶也是延绵不绝的流云状刺绣,煞是精巧。
红素还没回过神来,肚子已经开始唱空城计。
“夫人醒了?”有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女声响起。
红素只闻见一阵香风袭来,眼前便多了一杯温水。
“夫人许久不曾进食,醒来必定是要吃喝的。奴婢已经命人备了江米粥与火腿鲜笋汤,正温得热热的。”
如削葱根的芊芊玉指将红素扶坐起来,红素就着她手里瓷杯接连喝了两杯水,才从脑海中搜寻出了来人。
“你是?”红素故意询问,想要确认自己没认错人。
“奴婢是老夫人的丫鬟念霜,如今同宵寒一起被调进来素云居,全权照顾夫人和五爷的生活起居。”
念霜名字虽寒,说话间已经笑了三四次,梨涡浅笑,清甜扑鼻。
红素余光观察着念霜捧上面巾、琉璃碗盛千金翼澡豆,心中狐疑非常。
前世傅城离世,老夫人自然不可能辞人进素云居。红素笼统也不过和念霜打过几次照面,也隐约知道她是个看碟下菜的主儿。
可今生她却一反常态。这样能在老夫人并几位夫人面前露面的大好时机,她怎会逗留在碧纱橱?
红素洁了面、漱了口,由着念霜为自己换上新衣,挽上发髻,看着镜中的人,把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
“夫人说笑了。夫人和五爷都是奴婢主子,眼下宵寒已经去了,奴婢当然是要留下来照顾夫人的。”
念霜一面说,一面为红素发髻插上一支白玉簪。
红素心中哂笑,原来是怕自己露不着脸,在她这里搏好感来了。红素心下了然,点了点头。
红素用了早膳,才过了这边来。
她还没进去,远远就瞧见傅城(以后通称傅城)房里乌压压一片人头攒动。
“夫人瞧瞧,上赶着露脸想拿赏钱的可不少,奴婢可赶不上。”念霜又笑了起来,嘴角处旋成一个小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