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每每出言皆是直点关键之处。
这样的犀利和直接直让玉流珠心下战战。
花辞这番话的言下之意便是:被命盘震死的掌命仙君没活着,为何你这个被骨钉钉死的人却还留有三魂七魄呢?
命盘震死的是肉身,骨钉钉死的是魂!
“我们皆知,当初被钉死的应当是你,也就是凡界的玉流珠!可为何你还活着呢?你让天界的玉流珠代你死了,而你回了天界继续做了天界玉流珠,而命盘震死自然留了你三魂七魄。你又是被谁养在了此处呢?是不是凌修?”花颜一番话字字珠玑,那言语之间的透彻,那双眼里的了然,直直让人不寒而栗。
“凌修是谁?”玉流珠一颗心顿时慌了,面前的这俩人,为何知晓这么多?
花颜掸掸衣袖,语气摆明了不信,“你不知凌修是谁?”
“哼,我醒来便在此处,是凌霄留了书信告知我等他,我不知你说的凌修是谁。”玉流珠冷哼辩驳。
花颜敛眸,对她所言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为何知晓玉流珠分身呢?这还得多亏花辞那日得天界与凌修交手,先下看来当日与他交手的应当是复了面容的阜书。
那日交手之后他自觉不对,便留了一抹魂烟藏于帝宫之中。
这些消息自然便是那次天师对凌修所述中听来。
花颜曾说过,花辞最擅于从最不引人注意的微末碎片里拼凑出一个于情于理皆符合的事件。
很多事情,多加揣摩与思索,便自然现了端倪。
饶是阜书想要单独对付花辞,还得靠些实力,至少步步精细不留破绽,否则便只能得个花辞的将计就计。
“当初我还以为你是天界的玉流珠,既然不是,今日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了。”花颜指尖抬起,于空中渐渐勾画起一个符咒来。
凡人魂魄能存多久呢?初一招魂十五入鬼门,十五天是极限了。
神仙的三魂七魄能存多久呢?玉流珠存了将近一万年。放生池的水有多澈多柔多干净?这朗绚果有多不可得?这块块方冰所散的气雾,这些,足以养着她的魂魄不散。
魔界有隐灵谷,以大量灵气养魂,却也终有一天会散去。
养魂的法子也多,但能养多久不散不被冥界所发现不被招魂铃给召了去才是重中之重的关键。
玉流珠恍似透明的魂魄颤了颤,她似乎有些慌张,总想找个地方躲着。
她对花颜构不成任何威胁,或许她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是以节节后退,想要找个地方躲藏却无果。
花颜勾了禁魂符,将她如此模样收入眼底。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她如此模样在禁魂符中定然极其难受。万一我哪天忘记拿灵气养她,万一哪天她听了无常的招魂铃而想冲破禁符……我这不是害命嘛。”花颜摇摇头,似乎要与花辞商量。
花辞轻笑,“害了便害了。”
花颜落笔,禁魂符已成,她却又叹道:“我这脑子不好使了,没符纸作为根本可怎么存她的魂儿啊……”
正当玉流珠趁此窃喜之时,花辞当即便不知从哪儿扯了一张符出来递给她,“不必担心,我这儿时刻给你备着呢。”
花颜当即便接过他手中的符纸,将禁魂符勾勒一半之时,忽而震动腕天命铃。
玉流珠本还想找个地方躲藏一二,但哪里知道她抖动命铃,一时之间只觉精神极度恍惚,竟然不自觉地向花颜走近。
花颜五指成爪,当即便拽了玉流珠魂魄打入符纸之内,尔后将剩下一半的咒文勾画完成。
“阿姐,你此番……”花辞似是知晓她要做什么,
“是。”花颜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将君奢留在南夷果然是有打算的。却是不告诉我。”
“你心里亦是明白不是么。”
“你真的确定他会来?”
“确定。”
“为何?”
花颜拍拍他脸颊,这才道:“如此好的机会,他会来的。不然……便只能够以合作的缘由来了,那样的话,主动权大多在我们……以他的性子……大是不会容忍的。”
花辞捉了她,“那走吧。”
花颜深呼吸,“每每都要你去接他的招,今日换我可好。”
“不行。”花辞皱眉,果断拒绝。
“这儿是佛寺……”
“知道了!”
花颜看了看命盘,已过了将近两个时辰。
原路返回皆是顺利非常,然而破水而出的那一刻,花颜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只是先后罢了。
花辞当即便搂了她腰,带着她欲往岸边而去。
也恰恰在此时,忽从四面八方传来破空之声。
花辞掌心凝了力道,数道浓烈白烟直直从他掌心而出。
花颜拔了宫杖以备不时之需。
那些白烟仿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倏然化为阵阵浓雾穿透而来的东西。
花颜终于脚踏实地,抬眼看去,那被白烟夺去势头的竟然是成千万的树叶,满眼绿色成了枯黄,簌簌落落地从空中撒下,就连放生池之也渐渐覆盖了密密麻麻一层枯叶。
这样的术法这样的功力与修为,也怕只有阜书有这本事。
“长公主拿了别人的东西,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要走呢?”阜书踏空而来。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连那眉目间也带了往日一般的温雅笑容。
明明是质问的话,在他说来却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友表达关心一般。
“从自己的地盘拿自己的东西,还需要请示阜书公子吗?”花颜亦是如他一般的语气。甚至有过之。
阜书失笑,“长公主真是说笑了,这佛兴寺何时竟成了你的地盘。”
“刚刚。或许以前不是,但刚刚他就成了我的地盘。阜书公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长公主都言明这佛兴寺成了你的地盘,既然在你的地盘之下,那我们便也莫要遮遮掩掩,今儿个我们便敞开天窗说亮话。”
“好啊,阜书公子有这兴致,我自然是同意的。阿辞,你觉如何?”
“阿姐说好那便自然是好的。”花辞低低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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