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漫收拢脸上浅淡的笑意,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对,干脆利落。彼此都给彼此,留下好的记忆吧。”
绿由此刻已经坦然放下,或者说逼迫自己放下,他笑盈盈的脸颊映在黑夜里反光玻璃上,如梦似幻的好看。
“别以为这样就过去了,吃完饭你要陪我去看电影,今天刚上映的那个,还要去酒吧,“他说,“直到今天过去。”
沈漫颔首,她正欲开口,突然看到面对她坐着的绿由身后,不远处靠窗的一桌男女。
她忽然失去了声音和表情,世界静寂,只有心脏在跳动。
绿由皱了皱眉,转头顺着沈漫的眼神看过去。
果不其然,宋锦宵。
从沈漫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的脸。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羊绒大衣,版型挺括,修饰的他原本就挺拔的身姿更加好看。
她看不见女人的脸,但是也依稀能从女人窈窕的背影,披肩长发上判断出来,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不出所料,应该就是宋锦宵的女朋友。
郭羽浓。
今天宋锦宵下戏早,回了近海的宅子一趟,难得的是沈漫和绿由都不在家。
问了佣人才知道,今天是绿由的生日,沈漫陪他出去了。
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他跟沈漫已经很多天不曾对话。偶尔在楼梯转角碰上,沈漫对他就像陌生人,视若无物的就过去了。
除了那天深夜他对恋情的坦诚相告,不会再有其他的原因。
近几个月,宋锦宵总是感到不安。
他在一步步努力接近自己的目标,同时也在日渐感受到,沈漫有什么地方,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是一种从身体内部生长出来的气质,她一定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经历了什么事情。
否则怎么解释就连绿由,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
疑问没有得到答案,沈漫陪绿由过生日的这个事情,已经将其余的都压了过去。
宋锦宵不禁轻轻嘲笑自己,做情人做习惯了,也学会了绿由拈酸吃醋的那一套。
于是在接到郭羽浓约他出来吃饭的电话时,宋锦宵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带着赌气的成分。
“我上次和你说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俏丽丽一张脸,眼角被眼线勾勒出几分妩媚,郭羽浓问他道。
宋锦宵垂下眼睫,掩盖过眼底情绪,说,“我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问她,不过她是有父母亲人的,应该和你的猜测没关系。”
“没关系?怎么可能!”郭羽浓轻哼一声,“我也不是信口开河,我是有证据的。京城陆家你知道吧。看上去只有一个儿子,可陆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特风流!”
京城陆家。
宋锦宵慢慢咀嚼这几个字。
他当然知道。
宋家还没垮台前,他就听说过京城陆家的名号,外界传言众多,其中最沸沸扬扬的一个言论是,陆家和上面,有紧密的联系。
陆家几辈都有官场上的人,但这并不是传言最惹人激动的地方。
人们啊,说陆家每一代,都会培养一个孩子,周旋在豪门富商之间。黑白两道,歌手明星,都要沾染上。
为的,就是给上头做眼线。
但是谣言只是谣言,他们这些人的生活,远不是大众能接触到的。
郭羽浓的话还在继续。
她说现在当家的陆老爷子,瞒着老婆在外面养了好几个小情儿,一来二去,有的就大了肚子。
陆太太没结婚前,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大家族的女儿,手腕极其强硬。
消息走漏,她楞是叫了十几个保镖,挨个找到那些小情儿家里,没怀孕的,揍一顿,可怜人家鼻青脸肿,断两根骨头,还被路太太一袋子“分手费”百元大钞,一沓沓摔脸上羞辱一顿。
大了肚子的,她更是狠,直接把人塞车里拉到医院做流产手术。
一来二去,小情儿们再贪慕富贵,也怕了这位陆太太的雷霆手段,一窝蜂的散了。
所以至今有人提起陆家太太,还要加一句京城母老虎。
但就是这位母老虎的暴烈手段下,还真逃出了一个漏网之鱼。
彼时陆老爷子还不老,尽管情场撩妹无数,也有个最喜欢的那个小情人。
就是这位情儿,从陆太太眼皮子下溜走,还顺带把孩子生了下来。
等陆太太得到消息,孩子妈早就远远的从京城跑掉,天南海北,从此再无踪迹。
找啊,陆太太咽不下这口气,动用多少人力,先从情儿的故乡开始找。
可是人家更名改姓,偌大一个国家,找一个年轻女人谈何容易。
一晃几年过去,陆太太累了,见自家老公至少也不敢明目张胆偷腥了,也就停了下来。
郭羽浓说的,跟宋锦宵以前听过的,没有太大的出入。
但他很好奇。“既然陆家自己放弃了找那个女人,为什么你这么在意?”
郭羽浓说:“如果传言不仅仅是传言,有这么一个女人存在,有一个陆家的孩子存在,那么我们这些家族,始终都有危险。”
宋锦宵皱眉,他说,我不懂。
郭羽浓指一指外面浓郁的夜色,说,“你看看这天色,它黑了,灯就亮起来。它亮了,灯就只能熄灭。如果陆家每一代孩子,都必出一个眼线,陆家是选择名正言顺的孩子,还是那个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