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到游客中心,程彻见到葵姝气不打一处来,几步上前就想给葵姝两个暴栗,可她手还没伸到葵姝面前,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截下。
葵姝一脸怯怯的看着程彻,身子却往秦冗所在的方向躲。
“哼!你们这对狗男女!回去再收拾你!”程彻用力地甩开被秦冗捏住的手腕,不爽的骂了一句,又对葵姝警告道。
说着,取下葵姝胸口防水袋内的手机,头也不回的离去,任凭葵姝在她身后大声呼叫也不搭理。
葵姝见状,只好灰溜溜的带着秦冗一起回到了三人下榻的民宿中。
一路上葵姝回味着刚才被巨浪冲走的恐慌感,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对身旁的男人说道:“我总感觉这儿的水流太大了,就算是大型仿真海啸,就我刚才在下水口站着被冲走的感觉,那大浪直接将我拍在了地上,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用手护住脑袋,估计现在在你眼前的就是满头血迹、昏迷不醒的我了!”说着,还伸出左手背,将指节上才显现数点暗红的磕伤展示给秦冗看。
“你怎么伤着了也不说!”秦冗语带责备,心疼的捧起葵姝的手,拉着葵姝走进自己的房间,将她摁坐在房内的大床上,快速拿来药箱,低着头认真的给葵姝上伤药,又细心的吹了吹伤处。
凉凉的酥麻之感传来,葵姝刚想缩回手,就见男人扯着纱布要给自己包扎。
“不用不用!这点小磕碰还不至于包扎的如此严实。”她急忙摆手推辞道。
“我先替你包扎好,再给你包一层保鲜膜,不然待会儿你要怎么洗漱沐浴!”秦冗握紧葵姝逃开的左手,一脸认真道。
“对啊!你想的真周到!”葵姝看着一圈圈缠绕在自己手掌上的白沙,心里不禁泛起丝丝甜意,心想着:这金贵病公子还挺聪明,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就听,身侧的男人再次出声道:“那片水世界确实有猫腻,那里应该藏有你失落的骨魂,我能感受到它的气息,只不过它如今还未彻底苏醒。既然你已经来到这里了,那么它出现异状应该也就在这两天了。不过你放心,这几天你做什么我都会跟着的,别怕!”秦冗伸手抚了抚葵姝炸毛的头顶,安抚道。
回到房间修整完毕后,葵姝好说歹说才拖着程彻下楼吃了顿比哈族的药膳。这回担心秦冗身体再次不适,葵姝严防死守任是没让他碰上一点吃食。
秦冗也乐得自在,安安静静地待在葵姝身边细心的投喂着她,又当起了行走的百科全书为二人介绍着比哈族的风土人情。
此时正讲到比哈族的篝火大会,相传比哈族常年在深山老林里采摘草药研究医理,其族人遇到的蛇虫蚁兽也是多不胜数,以毒物治病的传闻也时有听说。
寻药路程漫漫,而雨林多植被,真正能快速补充体力的食物稀缺,于是比哈族的先祖们就研究出了许多烹饪手法,将这些高蛋白的昆虫制成能充饥果腹的佳肴。
为了感谢自然的馈赠,比哈族便在每月的阴历十五月圆夜举行篝火大会,一是为了感谢自然之母的馈赠,二是为了告诫族人莫忘先祖遗训,谨记自己的使命:行医问药,治病救人,接济苍生。
“今晚的篝火大会上,会有一场百虫宴。除了常见的部落群舞表演,还有一场精彩的部落传说舞台剧,讲的是巫女与精怪的凄美爱情,具体情节暂不透露,待会儿你去看了就知道。”秦冗吊着葵姝的胃口,提前给做了个夜游预告。
葵姝嘴中含着满口的饭菜,双眼晶亮的看着秦冗点点头,她含糊不清道:“好好好!咱一会儿吃完就去!程彻你不是最喜欢吃炸蚂蚱了吗?一起啊!一起啊!”葵姝兴奋地用肩膀撞了撞身旁意兴阑珊的程彻。
“不~去!我8点钟还有个视频会议,就识相点不打扰你们两个你侬我侬、双宿双栖了!”程彻盯着手机上的文件,懒懒拒绝道,又转头伸手堵住葵姝即将出口的软磨硬泡。
就这样,到了夜里8时许,葵姝看着房间内在严肃的听着视频会议内容的程彻,无奈地对着秦冗摇了摇头,悄声带上房门,转身拉着秦冗晃晃悠悠的往篝火大会的入场处走去。
到了大会预定好的位置落座,葵姝看着席位上摆放好的百虫宴,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分装小袋子,拿起桌上的小勺子就开始将面前碟子内的各色虫肴取出一部分装进袋中。
“你在做什么?”秦冗见状好奇的问道。
“哦!这不是程彻在忙吗!她和我一样爱吃,所以我寻思着给她带点小零嘴回去当宵夜。”葵姝像个疼爱家中孙女的老太太一般,从善如流的收好最后一个袋口,将小袋子们一一码好,放进稍大一点的保鲜袋内就要往自己口袋揣。
“我来!”秦冗低低笑着,只觉得就算过了千年葵姝还是如此率性可爱,大手先她一步接过袋子,揣进自己的长衫外套内。
葵姝亲昵的冲男人笑了笑,接着开始边享用美食,一边等着祭祀开始。
比哈族祭祀的流程与其他部落的大同小异,点火焚香后,巫医将百草、百虫作为献礼供奉给神明,由大祭司带头祈祷,祭祀者们则对着篝火唱歌、跳舞,以感谢神灵对族人的保佑。
看着眼前载歌载舞的景象,葵姝并未觉得有多大乐趣,她只专心地吃着桌上的佳肴,一边耐心的等着秦冗所说的故事上演。
一曲舞罢,全场的灯光忽然全部暗了下来,一阵黑暗过后,点点萤火点亮了圆型的祭台,葵姝只觉身下的座位好像在向前移动,耳边似有微风拂过,再扭头看看身边的秦冗,瞬间醒悟过来这是4D表演。
她坐直了身体开始盯着圆型舞台,就见那幽幽跳跃的萤火逐渐照亮了一片深山灌木丛。
“爹爹!爹爹!你在哪儿呀?”一道清脆的女童声开启了这场故事的序幕。
故事讲得是比哈族的巫女其格和山中萤火相爱相生的凄美爱情,其格作为比哈族族长的女儿肩负着部落传承的使命,她自幼随父亲出入山林,寻百草,救生灵。
族长教会了其格所有的药理,教会她如何做一个好人,却无法教她何为情爱,更不曾教她人妖殊途的道理。
在与父亲进山问药的时候,美丽善良的其格每每见到受伤的昆虫野兽们,她都会出手相救。
万物有灵,神明照拂着其格,于是,便让萤火日日相护,便寻草药,确保其格夜间入山采药的时候能看清脚下,免受伤害。
可萤火生命短暂,至多只能存活一周,于是神明就问,有谁愿意做一只永不熄灭的萤火,照亮其格脚下的路。
大家都没有出声,只有一只叫‘耀’的萤火愿意做其格脚下的明灯。
神明问出缘由,耀却说自己身为萤火,生命短暂不过数日,不愿与其他萤火一样,一生只为繁衍而生。
他曾因夜深露重,跌落在其格肩头停歇,其格发现后非但没有伤害它,还将它身上的露珠拭净,给了耀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歇息,直到体力恢复自行离去。
耀想同其格一样,做一个能造福世间生灵的生命。
于是,神明便赐予了耀百年的寿命,让他常伴其格左右,为其照亮脚下的道路。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其格从稚龄女童长成了娇美的少女,又从少女变成了成熟的妇人。
其格已至26岁的年纪,在当时那个样的环境下属于超级单身女性,其格的族长父亲为此忧心不已,为她相看了好多族内优秀的青年,可其格仍是心坚如磐石。
她每日醉心医术药理,只有偶尔短暂的时间会思考父亲给自己出的难题。
直到有一日她再次进山寻药,其格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采药人了,即使没有父亲和族人的陪伴,她一人也能很好的在山林中过夜。
她在溪流边升起火堆,对着水中晃动的月影发起呆来,想着将来如果听从父亲的话嫁给一个父亲认可的人,那以后的生活会如何。
就在这时,一只萤火在其格肩头跃了跃,荧光一闪幻化成了一位金发齐耳、眼眸碧绿、浑身泛着淡淡荧光的精灵男孩。
他缓缓来到其格身边,惊醒了还在沉思中的女孩,并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他告诉其格,自己叫耀,是神明派来庇佑她的明灯,已经默默陪伴了其格二十个年头,自己不断吸收着光华终于凝成了萤火精灵,来到其格身边,他想像其格一样能做一个对世间生灵有用的妖精。
善良的其格对耀的到来感到异常惊喜,于是,一人一妖开始了漫漫的寻药治病旅程。
渐渐的其格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美丽异常的少年,她明白了何为心动,何为情爱,就算人妖殊途又怎样,她愿意为了耀舍弃一切。
耀早已知道其格的心意,他也爱上了这个美丽纯洁的姑娘。可是,他知道两人不顾一切的在一起,势必会引来神明之怒。于是,他告别了心爱的姑娘永远变回了萤火守在其格身边。
其格依旧每日行医,做着和耀在一起时重复的事情,直到有一天,其格的父亲在制药时,为毒物所伤,命不久矣。
其格不顾族人的阻拦,只身闯入了迷雾森林采摘能生死人肉白骨的束心梅,在出森林时双眼不慎为毒瘴所伤,从此双眼青盲,再不能辨药石形色。
看着昔日清越灵动的心上人再不能见光明,耀悲痛不已,他向神明求助希望能治好其格的眼睛。
神明看他可怜,便告诉他以萤火精魂为引,置于龙鱼胆中,阴干百日,为其格服下便能治好她的眼睛。
耀得知救治之法后,召集数万萤火们为自己保驾护航,历经波折终于取得龙鱼胆,拖着残破之躯来到了其格身边。
就见其格一言不发的坐在床边,双眼无神的盯着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耀化成人形,悄声来到其格身边,伸手试图抚摸其格的脸庞,又怕遭到其格的厌弃。
“耀?是你吗?你来看我了吗?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我的眼睛再不能辨别药石了。你,还会继续陪着我吗?”其格忽然出声。
“会的,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以后就由我来做你的眼睛,陪你踏遍山河,看尽千秋绝色。”耀满眼不舍的出声道,久久未落的掌心终于触到了心上人温热的脸颊。
那一晚是其格患上青盲症后睡得最踏实的一夜,她就那么静静的靠着自己心爱的人沉沉睡着。
天明后,其格还未起身便被父亲的到访惊醒,她紧了紧身边人的双手,发现耀还在,于是便打算与父亲坦诚。
哪知等族长进屋后,并未理会其格口中所言的萤火男妖,只一心期盼女儿赶紧服下灵药,其格迫于无奈只好先照做。
药石刚入腹,其格就见眼前模糊的闪现一个绿影,是耀在对她笑,她开心的扑上前去,回应她的却只有族长父亲欣慰的笑声。
耀真的消失了,其格双眼恢复光明后时常一个人不言不语的,过了很久,她又变回了曾经那个不问情爱,只一心痴迷治病救人的巫医其格。
直到她临死的那一晚,她倒在那条与耀初次相见的小溪边,听着身边潺潺的流水声,她仿佛看到了那个美丽的精灵少年,他像以前那样开心的笑着看着自己,说道:“从此以后我愿做你脚下的明灯,为你照亮前行路上所有的黑暗。”
其格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泪水不断流淌,她哽咽道:“而我如今看遍千秋绝色,悦目唯你一人!”
话落,整个舞台的灯光随之一暗,接着所有观众席上的灯亮起,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篝火盛会广场,演出人员齐齐出场谢幕。
葵姝见状也抬手抹了抹眼睛,跟着鼓起掌来,边侧身对一旁的男人吸吸鼻子说道:“虽然故事俗套了点,但还是挺感人了。其格是个好姑娘,耀也是个好妖精,希望他们下辈子能变成同一种生物,然后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一定会的。耀和其格都是善良、勇敢、纯粹之人,当年摆渡人已经将他们送入同一个轮回井了,他们现在应该在这世间过着的幸福生活了。”秦冗笑答。
“你说的是真的?这个传说是真的,不是瞎编的啊!”葵姝闻言恍然大悟。
“唔!那还真羡慕他们!”演出结束,葵姝被牵着慢慢走出篝火盛会所在的广场,低着脑袋思索道。
“何必羡慕他人!最好的你都会有。”秦冗意有所指道。
葵姝也不出声,就低着头默默跟在男人身后,往民宿走去,内心腹诽道:果然男人都十分自负,你说最好就最好了,怎么不问姐姐我答不答应呢!哼!日后你若是让我伤心难过,我定将你伤到肠穿肚烂!
如此想着,脑袋咚的一下撞到了身前男人的后背:“哦呜!你怎么忽然停下了!”葵姝搓搓脑袋看着转过身来的秦冗。
“你的房间到了。还是说,你要跟我去我的房间!”秦冗好笑的意味深长道。
“不、不、不用了!夜深了!我先回房了!你身体不好,也早点睡!咱们明天见!”葵姝看着男人脸上的坏笑,小脸一红结巴道,又低着头机械的转身进房间关上门。
正放松下来靠在门后呼气,就听门外再次传来清朗的男声:“今晚摆渡人会来接你,我就在度朔山下桃都的时空渡口等你!愿你好梦!”
“知道啦!”葵姝快应一声,然后再不搭理门外的人,几步向前一头扎在大床上激动又羞恼的扑腾着。
听着屋内的动静,秦冗好笑的摇了摇头,遂转身回到自己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