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铭淇听到太子误斩官员的消息时,是在麻将桌上。
是的。
你没有看错,就是麻将桌。
早在四月的时候,柳铭淇已经命令府里的工匠们,制作出了十副上好的麻将牌。
麻将用最好的竹子制作,表面认真打磨光滑后,又用桐油浸泡一段时日,彻底去除刺手、开裂的瑕疵,历经三个月时间,才最终呈现在柳铭淇面前。
少年教了老妈怎么打麻将,第二天她便提着麻将去找了自己的一群闺中姐妹,大家鏖战了一个通宵,都是家里来人找了,才打着哈欠的回家睡觉。
仅此一战,麻将彻底成名于江湖。
第二次裕王妃再次开局的时候,周围密密麻麻站了几十个贵妇,津津有味的看着她们怎么打。
然后等到她们熟悉了麻将的方式之后,四位酣战贵妇身边就多了几十只唧唧喳喳的麻雀,每打一张牌就会引起许多种不同的意见,简直是让人崩溃。
裕王妃本来就是勋贵家族女儿出身,脾气不是那么的好,当场便把这些人给赶走了。
但麻将的魅力,却因此散发了开来。
等到裕王妃几人想要收局走人,那些本该已经消失了的贵妇们忽然冒了出来,说反正你们要回家睡觉,那让我们也玩上几把。
都是不错的朋友,所以裕王妃只能答应。
结果这么一答应,这副麻将便再也没办法收回来了,找都找不到去哪儿了。
接着是第二副、第三副……
整整的七副麻将不知所踪之后,裕王妃便开始在家里召集麻友们了。
然而,这时其实全城已经早就有仿制出来的麻将,虽然比较粗陋,比较不那么的美观,但还是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不仅仅是女人们,还有男人们。
连带着花楼里面最近都兴起了麻将风潮。
不少客人们一边打麻将,一边和姑娘们吃喝玩乐,倒也是一桩有趣的消遣。
麻将想要保护一下知识产权,那是痴人说梦。
所以柳铭淇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仅仅是消遣的玩具而已,让大家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
今天柳铭璟便叫了柳铭淇等几个朋友一起搓麻将。
众所周知的,柳铭璟是一个武力值超高的猛将兄,同时也是一个非常喜欢吃喝玩乐的人,麻将这样的新鲜玩意儿,最能吸引他的眼球。
除开了和柳铭淇最为熟悉的八姑,最后一个牌搭子叫做王志如,户部尚书王飞腾的小儿子。
王志如也是吃喝玩乐一条龙的纨绔子弟,柳铭璟和他颇为臭味相投,两人经常干点荒唐事出来。
柳铭淇在给计吏们上课的时候见过王飞腾尚书,那是一个很稳重的人,可王志如跟他几乎是两样,打扮得油头粉面不说,整个说话做事,都透露着一丝轻浮。
太子殿下斩杀了葛池的消息,便是他讲出来的。
听了来龙去脉,柳铭璟张大了嘴巴,“太子是这么冲动的人?这下子可麻烦了吧?”
“当然!现在朝廷诸公正在商议对策呢。”王志如道:“虽然他犯下了大错,可太子乃是国本,怎么能真正的处罚呢?……四筒。”
“对,其实太子不算坏人啦,不然离京之前,怎么会采购上百万两银子的各种吃喝用品,准备拿去发给最穷困的人呢?”八姑也是符合道。
“要我说,还不是皇上自己没做好?”柳铭淇道,“虽然掺杂麸糠这事儿有点寒碜人,但终究是一个变通的做法。他要是不碍于面子,直接提前给太子讲了,那不是就闹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瞧柳铭淇这义正言辞的样子,没有人能看得出来,大米掺杂麸糠的馊主意,就是这个小子提出来的。
怎么说呢。
有作用肯定是有的,而且能大幅度的节约粮食,但实在是有些见不得人,容易被一些所谓的正义之士骂。
柳铭淇也不担心景和帝会把自己出卖了,皇帝这点担当还是有的,更别说这事儿之后和丞相、尚书们商量的时候,他们都在仔细思量之后同意了。
这就属于朝廷的公议,并不算违规。
“皇上也是疏忽了啊,哪里知道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太子,出去之后居然如此杀伐果断呢?”王志如说道,“说起来可能也是因为有了之前的事故,所以太子没有很好的锻炼,这才导致了他有些失控吧?”
“不说这个了……七条!”柳铭璟打出一张牌,道:“那个可怜的葛池家属,准备怎么补偿呢?”
“太子上书的时候已经提及了,葛池是河北人,他已经派人带着钱到葛池的老家,先给他家人一些钱财。”王志如道,“顺带着太子也请求朝廷,给予葛池一个追封,至少是名义上的正名。”
王志如之所以知道这么多,肯定是他爹户部尚书王飞腾说的。
不过王飞腾不会跟他说,一般情况下是给他大哥大理寺丞王良信说,以此来增加王良信的阅历和见识,王家二公子只是偷偷听了出来显摆的。
但王志如也不是蠢货,有些机密的事情他就不敢对人说了,免得害了自己的爹。
“嗯,这个倒是应该。”柳铭淇叹了一口气,“可怜的人,无妄之灾啊!”
顿了顿,他忽然就把牌给倒了下来,“不好意思,我自摸了。清一色的大对子,四番,每人十六两,承蒙惠顾。”
“混蛋啊!”
八姑怒了,“我是龙七对,你能不能让我把大牌做成一次?真扫兴!”
柳铭淇笑了,“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他心说,等到你们打得有点腻味了,就是四川麻将的血战到底出场的时候了,那时候每个人都能胡牌,更加的欢乐。
“哗啦哗啦”声音中,四人又重新砌好了长城。
摸牌之际,王志如道,“淇哥儿,我听说西北传回来的消息,你家的肥皂在草原上已经卖疯了?一块肥皂直接能换二十只羊?”
“虚财,都是虚财!”柳铭淇表现得云淡风轻。
“也对,这钱又不是淇哥儿你得,而是那个叫杨明的商人得了。”王志如道。
杨明便是那个最早发现了肥皂商机的商人。
只不过他财力不大够,而且还有点小气,所以第一次只拿了三千块肥皂去西北。
到了西北后,他也学习了柳铭淇的办法,在和草原的交易市场上面,直接铺开了大棚子,甩出一百块肥皂,专门让那些草原人洗手甚至洗澡。
草原人不怎么讲究的,露天隔个帘子就能冲澡。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有第二个,接二连三过后,五十块专门拿来洗澡的肥皂,一天之内就被用得干干净净。
然后那些尝到了好处的草原商人们,蜂拥着便把剩下的二千九百块肥皂分得干干净净。
杨明的售价是五两银子,因为数量太少,运输的费用没办法分摊,所以他倒是没赚多少钱,纯粹是为了让肥皂能更快的传播开来。
草原商人们赚再多的钱都无所谓,反正也才二千九百块肥皂而已。
等到草原的各处都有了肥皂的传说后,他杨明就会带着更多的肥皂,亲自去草原上开拓市场、结实那些草原上的大商人们。
杨明都没有等到第二天,直接便用飞鸽传书给了自己留在京里的掌柜,让他出面向裕王府再订购一万块肥皂。
杨明的妻子把家里的窖藏都全部拿出来了,才凑齐了钱,让裕王府发货。
裕王府是从六月份开始,才一下子把肥皂的制造数量变成了一个月四十万块的,之前五月份都仅有两万块。
饶是这样,裕王妃还是干净利落的给了杨明一万块。
不过这一次随同商队一起奔赴西北的,还有几个裕王府的佣人,他们将会具体了解肥皂的各种销路,以及有可能出现的别的合作者。
作坊的产量如今爆炸性的增长,六月份是四十万块肥皂,七月份是六十万块肥皂。
这样的情况下,杨明做为一个小商人,根本没有那个实力来布置和掌控整个销售网络,裕王府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网络都交给他,这不是一个成熟的商业者所为。
大家并不知道裕王府的野心,以为能大卖就好了。
说起这个,柳铭璟顺口也道:“正好,铭淇你们什么时候才有富裕的肥皂?我们的商队这一次回来,都在提起了西北草原上风靡的肥皂。那些吐蕃高原的小部落也跟我们提起了,希望下一次能买到一些肥皂,看看是不是如同想象中那样的神奇。”
“大约等到下个月上旬吧。”柳铭淇道,“到时候你们可以先拿一万块去试一试。”
“我也要。”八姑出声道。
“没问题。”柳铭淇笑着说,“其实你们都不用急,之前我娘不是说过了吗,亲王弟兄们都是一家人,肯定会有你们的份额的。”
王志如在旁边没有插嘴。
他对于做生意的兴趣不大,身为户部尚书的儿子,他家里生活是无比的优越。
哪怕是王飞腾不怎么收受钱财,别人也会想方设法的塞贵重东西给他。
因此王志如才有财力去吃喝玩乐,很多时候还是他请柳铭璟的客。
“淇哥儿,肥皂我们是赶不上了,以后有什么好的买卖,不如带上我们如何?”王志如半开玩笑的道,“你不知道京里现在多少勋贵和宗室子弟,都希望在你的生意里面分一杯羹呐。”
“有合适生意做的话,那是一定的。”柳铭淇真诚的点头道。
实际上他说的是废话。
小爷我一个人就能吃下的蛋糕,凭什么分给你们?
平摊风险吗?
我做出来的东西,哪一个是有半点风险的?
王志如也不知道懂不懂,笑着说:“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我们这些人虽然能耐不大,可是人脉还不错,钱也有点,应该是能帮上一些忙。”
“好!”
柳铭淇再次点头。
这个王志如倒是不错,虽然是纨绔子弟,但言谈举止都有风度,而且绝对不会让人讨厌。
难怪一向不喜欢那些朝廷重臣子弟的柳铭璟,都能和他玩得来。
可惜不但我的生意不需要朋友,我们裕王府也不能有朝廷上的朋友啊。
不然破坏了一些平衡,景和帝跟太子,又会怎么看我们呢?
想了想那个一刀砍了葛池人头的太子,柳铭淇忽然间有点不寒而栗。
……
注:古代羊肉是很贵的,哪怕是最为富裕的宋代,身在内陆很多人也吃不起。
北宋天圣三年,西北边州夷族犯罪用羊来抵罪,一只羊仅为500文,但是同时内地却很贵,熙宁年间京师地区一只40斤的羊,花费是5贯即5两银子。
到了南宋绍.兴二十六年,因为丢失了所有北方,临安府的市价是一只羊13贯800文,也就是13.8两银子,而当时一个县尉的月俸是7贯700文,连一只羊都买不起。
故而秀才大概按照这种价格来计算,在草原上面,此1两银子的肥皂可换20只羊、也就是差不多10两银子,应该不算离谱。
羊的价格在古代及本书中,都是一个很重要的参考标准,故而稍微繁复的介绍一些,望诸公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