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有度。

作为一个仆人，一个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为了活命而卖主求荣并不是罪该万死的事，很多人为了能活下去可能会没有底线。

正如何小满之前所说，一次两次，我都放过你，可是我已经向你们亮出了我的利齿，你却又要跑来挑战我的牙口，那就不仅仅是坏了，还很蠢。

就算是这一次何小满还给了喜鹊两次机会，只要肯说实话她依然还会放过喜鹊。

可能是之前刘香草实在太软弱可欺的感觉太过根深蒂固，所以喜鹊依旧选择蒙骗糊弄自己的主子。

毫无底线的宽容别人，换来的只能是变本加厉的伤害。

玛丽娜那次著名的关于人性的测试《节奏0》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惜现在喜鹊面对的是顶着刘香草长相的何小满。

开始的时候喜鹊哭着哀求大太太饶了她这次，是老太太让她做的，她是无辜的。

何小满冷笑，这种人的人生格言就是，错误永远都是别人的。

发现何小满根本不想放过她，喜鹊开始试图大声呼救，何小满熟练的找到两条黑黢黢的抹布塞进喜鹊嘴里，她用极度恶毒的目光狠狠瞪着何小满，嘴里依旧发出含糊的呜呜咽咽的声音。

明显是在咒骂何小满。

招邪的大太太其实是具有一定震慑力的，想想她之前说自己死过一次的话，整个汪家后宅里的人几乎都或多或少欺负过她，因而这间院子就算大白天看着都有种鬼气森森的感觉，更遑论黑灯瞎火的晚上？

八点钟的时候其实还算不得黑，奈何汪家为了节省灯油钱，整个院子只要没人用的灯全都熄了，二门根本就没人，大门早早就落了锁，何小满在西角门跟白小灵两个里应外合，一个扛人一个开门闩门甚至都没用溟雾隐身就那样扛着被迷翻的喜鹊走出汪家。

三张胡同跟汪家宅子隔了两条街，里面居住的人鱼龙混杂，大部分都是外地小商贩和落魄的旗人以及一些耍把式卖艺的，再往前就是平民非常喜欢光顾的烟馆、妓馆，三张胡同把那边的丝竹喧嚣，灯红酒绿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

胡同里各种规模的四合院里明明暗暗点着各种照明工具将院子分割成一户户独立的个体，有人正在洗漱准备上床睡觉，有人在听落地匣子，女明星软糯而甜嗲的歌声糊的人耳朵有点发腻，有人家里在小宴宾朋，推杯换盏好不惬意，有人正在吵架，孩子哭老婆叫……

这些人走同一扇大门，却过着各不相同的悲喜，而这些人也绝对不会想到，一个害人不成反害己的女佣正躺在暗沉沉的胡同里，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祝你好运。

无声说完这句祝福何小满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只是刚走到巷子口，一道黑影“嗖”的一下从她脚边呼啸而过，接着就是杂沓纷乱的脚步声往这边而来。

“快躲开！”

白小灵忽然用身体卷着何小满往左边墙上直接撞了过去。

几乎就在这瞬间何小满才后知后觉有什么东西似乎擦着自己耳朵边掠过，“砰”的一声巨响在自己身后几米远的地方炸出一点火花。

枪！

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涌上心头。

身为和平时期国家的底层社畜，何小满真的没有预料到这种只在电视里瞻仰过的东西就这样在她面前出现。

何小满这才意识到，她要小心应对的远远不止那些后宅的苟且，还有乱世混战漫天飞舞的老铁。

随着那脚步接近，一束手电筒的光芒直接照了过来，还非常不礼貌的在何小满脸上晃了两下，然后直接开始不停在地面来回游移。

有人舌头打卷说着完全听不懂的洋话，何小满确定那绝对不是英语。

很快，一个面对洋人弓着腰的华人趾高气昂问何小满：“喂，你看没看见一只小黄狗从这跑过去？”

“没有。”

何小满不想多事，于是摇摇头回答。

“不可能啊，明明看见它跑过去了，三张胡同里面是死的，你怎么可能没看见？”

那个人一脸狐疑：“耽搁了列昂尼德先生的大事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哦。”

身后那位列昂尼德洋大人忽然大声呼喊了一句什么，这位明显充当着翻译角色的华国人态度忽然变得有些诡异：“你，过来。”

何小满不禁有点郁闷。

三张胡同虽然脏乱差了一些，但是因为隔街就算是红灯区，这边住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互相之间多数都不怎么往来，因而这边一到天黑人们就关门闭户很少出来，就算是听见些声音也是各扫门前雪，决计不会多管闲事。

是汪宅附近最适合“抛尸”的地带。

她一定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这样百年不遇的倒霉事就被她遇上了。

“叫你过来你就赶紧过来，陪我们列昂尼德大人唱唱曲儿说说话儿，好多着呢！”

“哎呀周参事，您怎么这样啊，弄个黄毛丫头过来抢老娘的生意？看她那样吧，不解风情跟块木头似的。”

站在一头金发人高马大的洋大人身边烫着爱司头的妖娆女人不乐意了，撅着殷红的嘴巴用涂了丹蔻的手撒娇一样戳着洋大人的胸膛。

洋大人的胳膊紧紧搂着女人，却自认风流的对何小满扬了扬眉，说了一顿舌头打卷的洋话。

何小满不动声色往胡同里面退了几步。

可惜的是她的动作并没能逃过对面金发男人的双眼：“你……站住！”

他用生硬的汉语喝道：“你……”然后又是一顿奶奶个卷的鸟语吼向翻译。

妖娆女人用一只胳膊勾住洋大人的脖子，蹙眉嗔怪道：“穿成这样一看就是个土包子，哪里有我们楼子里的姐妹们知情识趣，叫她滚吧，咱们回去喝酒去！”

说完一边想要拽着洋人往回走一边骂何小满：“还不快点滚等什么？”

可是她话音刚落就被洋人一个耳光扇的跌坐在地上，洋人身边那个一直打着电筒的华国人俯身去扶地上的女人，却被洋人同样一脚踹了出去。

何小满一股心头火再也压抑不住，随着寒光闪过，正低着头专心致志踹人的洋大人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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