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启皇帝朱由校难得从深宫中走了出来,暂停了他“最爱”的木匠活,召集群臣朝议事。
钟鸣三响之后,一名太监立马高声呼喊到。
“文武百官入朝参议!”
众人随即蜂拥而入,按照各自的官职等级,前后有序的排列了起来。
秩序整理完毕之后,没等多长时间,天启皇帝和魏忠贤就一前一后的从侧门进入了大殿。
站在文官序列最前面的几名文臣,看着朱由校边的魏忠贤,眼中都不约而同的闪过了异样的光芒。
彼此转过头来,眼神之间互相交流了一下之后,这几名文臣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其中几个脸还露出了一些期待和得意的笑容。
天子久未召开朝会了,今天突然把大家都召集过来,很明显是前几日内阁学士杨涟的那封奏折,发挥了相当的威力。
待会儿倒要看看,魏忠贤这家伙能够翻出什么天来,今日过后,阉党不死也要脱层皮!
……
而同样的,站在天启皇帝身边的魏忠贤,此刻脸也满是冷笑。
估计东林党这些伪君子,现在应该个个都志得意满,准备致自己于死地吧。
待会儿就让他们哭也哭不出来。
等群臣山呼万岁,天子就坐之后,魏忠贤十分平静,语调不高不低的喊道。
“百官可有事奏?”
魏忠贤的这句开场语,就仿佛为接下来的朝堂斗争打响了信号。
内阁大学士杨涟当即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站起来慷慨陈词,对魏忠贤来一番口诛笔伐。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付诸行动,却有人比他的反应更加迅猛。
御史崔呈秀砰的一下,像根弹簧一样从文官队伍中小跑了出来。
“启奏陛下,臣崔呈秀有本奏!”
御史言官崔呈秀,这是魏忠贤布置在外朝的手下之一,专门用来搞朝堂斗争时,当做冲锋在前的桥头堡。
对于这一点,杨涟也是相当清楚的。
但是朝堂有朝堂的规矩,除非是互相争论,要不然别人先站出来,你就只能等等。
或许是感受到了杨涟这种郁闷,魏忠贤暗笑一声,随后微不可查的对边天启皇帝点头示意了一下。
天子朱由校当即朗声说道:“爱卿有何事奏?”
崔呈秀双手一递,一封奏折就被一名小太监给快步接了过去。
“回禀陛下,臣奏参礼部侍郎钱谦益,于去年浙江省科举考试乡试中曾有徇私舞弊,收受贿赂,包庇考生的不法之举。”
“浙江省乡试的解元钱穆,便是通过贿赂礼部侍郎钱谦益,才得以乡试高中。”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崔呈秀抬手就了一个这样的猛料,直接就把在场的众多文官给打懵了。
刹那之间,便在朝堂掀起了轩然大波,仿佛地震一般,文武群臣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震惊了。
今天不是约定好了要对魏忠贤发起进攻,是一场打压阉党的狂欢盛宴吗?
怎么到这关头风向却急剧变化,成了东林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离谱,就硬是离谱!
而诸如杨涟、周嘉谟、左光斗等东林党大佬,更是以一副极度诧异的眼神看着钱谦益。
科举主考官参与舞弊,这在大明王朝近些年来并不是头一次发生。
但妙就妙在今朝崔呈秀所参的人,是东林党领袖之一的礼部侍郎钱谦益。
看来今天这堂朝会,有一半的目的是冲着他们东林党来的了,接下来要看事态的变化能否妥善解决。
……
崔呈秀一封奏折递去之后,天启皇帝拿起来就仔细翻阅了一遍。
越看脸色是越阴沉,神情是越愤怒,反正表情管理相当到位。
“啪!”
似乎是怒火冲心,天启皇帝直接把奏折往桌一摔。
“钱谦益,可有此事?”
身为礼部左侍郎,东林党领袖的钱谦益,一骨碌的从文官队伍中跑了出来。
“陛下,臣冤枉啊!”
“科举考场舞弊,这可是触犯大明律的事情,臣身为礼部官员,主持科举考试,又怎会明知故犯?”
“想必是崔御史所得知的消息有误,多有不尽不实之处。”
然而对于钱谦益的辩解,崔呈秀却只是不屑的冷笑一声,然后对皇帝和魏忠贤拱手行了个礼。
“启奏陛下,针对此案臣有确凿把握,钱大人不愿承认也没关系,如今人证物证俱在。”
“恳请陛下允许人证殿。”
对于打击东林党的事儿,天子朱由校当然是不遗余力,事实这一出魏忠贤早就与他商量过了。
因此他二话不说,挥了挥手,示意带人来。
没过多久,几名锦衣卫就压着一名身穿囚服的年轻男子走大殿。
其他人看见这名囚服男子,尚且还没多大的反应。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礼部侍郎钱谦益,此刻却面色骤变。
呼吸猛然间变得急促了起来。
几滴汗珠不由得悄然落下。
这名男子……他认识。
钱穆。
去年浙江省乡试头名解元钱穆。
……
钱穆被几名锦衣卫押解着带来,一开始还是有气无力,无精打采的萎靡模样。
然而等来到大殿中央,一抬头看见站在天启皇帝边的魏忠贤时,整个人如同遭遇了什么世间最恐怖的景象一般。
汗如雨下,瞬间就浸湿了衣衫。
“噗通!”
钱穆直接当场跪下,然后整个人伏在地,无比惊恐的瑟瑟发抖。
“学生有罪,学生全招了。”
“学生的确花钱贿赂了当时浙江省的巡查考官,礼部侍郎钱谦益钱大人,才得以考取了乡试的头名解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