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之话中虽然带着调侃。可赵安悦却注意到,这柳慕之在“直觉”二字上头加重了音调。甚至…还似有似无地看了赵安悦一眼。
赵安悦只作浑然不觉,只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一下子,在场的人除却赵安悦和姜灿以外,都纷纷将目光移到了陈翎的身上。
陈翎泰然一笑,透露出几分落落大方的气度来,就说道:“无他。单单是从意境上,就已是完全不同罢了。”
“柳公前半生颠沛流离,在四处辗转之间学画方有所成就。因此即使是柳公晚年生活肆意,可他画中的基调,始终都是凝重、冷峻亦或是静谧的。”
陈翎道:“反观展台上的三幅画,那冬日在水面上垂钓着的渔翁,给人的却是一种潇洒和泰然自若的表情。”
“相信…这三幅画,都是出自柳先生你的手笔吧?”
一个人的生平经历,对其笔下作品往往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柳羡之本出身世家,奈何家道中落。
早年间放浪形骸,可中间却颠沛流离了数十年。在这么几十年当中形成的凝重冷峻又或是静谧的基调,基本上是不会被打破的。
陈翎虽然没有见过柳羡之其它的画。但…他对自己的好友柳慕之,却是有着几分了解的。
说起来,也算是走了几分后门了。这柳慕之作画,倒是随性潇洒许多。
“嗳,被你说中了。”
柳慕之一下子露出几分甚没意思的神色,说道:“不错。上首的三幅画,都是出自在下之手。”
“至于家师的真迹么…其实正如陈翎你所说的一样。家师作画独有自己的风格,说起来确实是未曾画过这样的冬日垂钓图的。”
…
柳羡之根本就没有画过冬日垂钓图?
那么从一开始,就都是柳慕之在混淆视听?
鄂邑公主听到这里,也没工夫感叹陈翎的聪慧,柳慕之绘画技艺的高超,当即就质问柳慕之道:“那你方才所说,岂不是耍我们么?”
“非也,非也。”
柳慕之笑了笑,往后退了几步,露出一副唯恐鄂邑公主对自己动手的神色,说道:“在下既是许诺,便就不会反悔。”
“陈公子既是看出端倪,那么在下自然是会送一幅家师的真迹给他的。”
话音一落,屋舍之内,就有一个书童模样的人走了出来。那书童手上捧着一幅画卷,小心翼翼地就走到了人前。
“此画,出自家师之手。”
柳慕之一边说着,就一边将画卷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而后,挂在了上头的展台上。
画作,描绘的是一幅牡丹图。水墨牡丹,被描绘在丝帛上。构图并不饱满,但仅仅是三两朵的牡丹,就已经让人心生敬仰。
所谓牡丹乃是花中之王,柳羡之仅仅是一幅画,就已经将这种感觉给勾勒了出来。
除此以外,画中表达出来的静谧之感,确实也符合柳羡之绘画的特征。
明王一看此画,就忍不住点了点头。他收藏得有一幅墨竹图,此时再看着这一幅水墨牡丹,就已经能够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感觉了。
“此画,确实出自柳公之手。”明王点头称赞的同时,却也说道:“不过。今日令本王更加惊讶的是,柳先生你的才能啊。”
以假乱真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实实在在也让人觉得惊叹了。那一幅冬日垂钓图,虽然并非出自柳羡之之手,但却同样也有着极大的收藏和欣赏价值。
“明王殿下谬赞了。”
柳慕之一笑,悄悄地瞧了一眼鄂邑公主,说道:“只要…公主别再觉得,我是故意混淆视听就好了。毕竟,家世可没画过什么冬日垂钓图。”
…
鄂邑公主脸都快要给气得绿了。
柳羡之没画过就没画过。可他却能仗着自己身为柳羡之的徒弟,就在上头用了柳羡之的印章么?
这样的行为…还真是让人觉得生气啊。
“好了。今日的展览到了这里也该结束了。”柳慕之看着众人,说道:“陈公子,请随我来。”
展览,随着陈翎跟着柳慕之的退场,也就只能是宣告结束了。
赵安悦看着这一出荒诞剧到了这里也算是结束了,便就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都是你,好好的说什么?若非是你提醒了那人,他能这么快认出来那三幅画都是假的么?”
亏得她今日还信誓旦旦地过来,想要让那个柳慕之将真正的冬日垂钓图给自己。却不料,柳羡之根本就没有画过这样的画。
赵安悦觉得甚是无语,刚缩了缩脖子想要装作毫无存在感的时候,她的身后却撞过来了一个人。
“嘶——”
这一下撞得力道极大,赵安悦右边的肩膀都觉得有些疼痛。
可那人却似乎根本就没瞧见赵安悦一般。而是绕过了赵安悦,到了赵安悦身边的赵安雪边上才停了下来。
赵安悦定神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姜灿啊。
这个家伙,从赵安雪进来以后就一直盯着她。这会儿看着众人都散了,怕是就屁颠屁颠地尾随过来了。
前世,姜灿极为喜欢赵安雪。
甚至在赵安雪嫁给明王以后,说动了整个威远公府来支持明王。后来,威远公府的势力逐渐被明王蚕食。
而赵安雪也在利用完姜灿以后,就将他给一脚踢开了。
前世姜灿的结局如何,赵安悦并不甚清楚。大抵,也逃不过一个发配边疆的结局罢了。姜灿为了赵安雪做尽坏事,有这样的一个结局,倒是并不让人觉得冤枉。
只是这一世…她可不能再让姜灿提供给明王和赵安雪这么大的助力了。
“表妹,表妹你怎么来了?”
姜灿凑到赵安雪的身边,肥硕的他一下子就将前路给挡住了。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想待在赵安雪的身边做她的护花使者。
赵安雪被姜灿这么一拦,待得看清楚他是谁以后,也颇觉得尴尬。
“你是谁?”
鄂邑公主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儿见了姜灿,更是没好气。
姜灿一心想着赵安雪,根本顾不得这么许多,这会儿才注意到鄂邑公主。
“在下名唤姜灿,乃是威远公嫡长孙。”姜灿直了直背脊,躬身行礼道:“见过鄂邑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