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那封是空的,学校忘了放我成绩单,我也很纳闷,等我开学了,我去问问老师怎么回事。”
“我信你个鬼!”
陈玉林说着便抡起胳膊,沈梦川一个急速回缩,避开了陈玉林的手,道,“妈,我没撒谎,真的漏了,我拆开就是空的。”
陈玉林的反应和动作及不上年轻的儿子,越是抓不住,越是恼火,陈玉林骂道,“臭小子,你翅膀硬了是吧?”
沈梦川自说自话,一边往外跑,一边说道,“妈,我忽然想起来,奶奶之前喊我吃饭来着,那我不吃了,我去奶奶家吃饭。”
陈玉林追赶道,“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沈家的大黄狗也是个机灵鬼,会审时度势,关键时刻知道站在女主人这边,冲着跑远的沈梦川叫,“汪!汪!汪”
咳咳,但它欢快地摇着尾巴是几个意思?
矛盾顺利地转移,落在了沈梦川的身上,哪怕他逃去了奶奶家,暂时逃过一劫,最后还是会被母亲算账。
沈梦莱不厚道地露齿一笑,坐在父亲身边,开始吃饭,唯独沈梦祺闷不做声地看着茶几上没有人动的信封。
吃完晚饭后,沈建业坐立不安。
原本这时候来支烟,胜过神仙,也是沈建业多年来的习惯,但他答应妻子戒烟,不能出尔反尔,加上手镯还蛮贵,确实没有多余的钱够沈建业买烟。
烟瘾上来,真是难受,沈建业索性起了身,打算去村里兜一圈,兄弟家串个门,就算自己不抽,吸两口二手烟也好。
沈家闺女们也开始起身收拾碗筷,陈玉林却忽然开了口,道,“建业,你等会儿,我有事跟你说。”
沈建业立马回道,“我兜里没有烟,我不是要出去抽烟!”
陈玉林见沈建业这反应,忍不住抿嘴一笑,但很快又收起了表情,因为她接下去要说的事,并不是好事。
“你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陈玉林指了指长板凳,示意沈建业别着急离开,然后又转头看向端碗的沈梦祺,道,“梦祺,你别收拾了,让梦莱弄。”
沈梦莱刚从厨房折回来,听到母亲后半句话,虽不太理解,但直觉告诉沈梦莱,有事发生,并跟沈梦祺有关。
果不其然,陈玉林变得严肃起来,开口道,“梦祺,妈想跟你说个事,希望你能理解,咱家经济条件真的不阔绰,你这学期念的书,学费是你姐的奖学金添补的。”
沈梦祺听到这里,心脏“咯噔”了一下。
是啊,沈梦莱入幸三中的时候得到了一笔奖学金,但不是每年都有,便意味着不是沈梦祺每一期的学费都可以拿沈梦莱的奖学金来添补的。
暑假过去,便要交新学期的学费,这对普通的农户来说,三只高中书包的压力,确实很大。
沈梦莱因为成绩优异,所以入学前就约定了她的免学费一事,而沈梦川念得是公费,相比自费的沈梦祺也轻松很多。
关于陈玉林现在说的事,沈建业倒也不意外,因为夫妻俩私下已经谈过,只是在找合适的机会跟孩子说。
沈梦川吃饱了,在奶奶陈氏的“护送”下回到了家,原本还希望仗着奶奶的面,免去母亲的责骂,但进院子以后,却发生家里的氛围比他离开前还紧张。
倘若把事情的严重性分等级,沈梦莱辞职的原因是一级,沈梦川偷藏成绩单并反抗是二级,那么眼下这窒息的气氛,至少在四级以上!
陈玉林见儿子也回来了,除去奶奶陈氏,沈老三家算是人齐了,陈玉林看了沈建业一眼,表示她要开始说他们之前商量过的事了。
沈建业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陈玉林说道,“你们也长大了,该懂事了,有些话可以直接跟你们说了,这两年的日子是真不好过。”
陈氏原本还想借题发挥,拿孙子的事来变相指责陈玉林对自己闺女不厚道的事,但是听陈玉林说起农民的苦,陈氏也跟着来气。
陈氏连连叫苦,道,“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现在种的粮食,就只够平时自家吃得,压根就没得多!”
路过的老赵见院子里人多,忍不住也进来凑热闹,一边递给沈建业一支烟,一边问道,“你们聊啥呢,这么严肃?”
“打算戒烟,不抽了。”
沈建业挡了老赵递来的烟,然后拉开凳子,示意老赵坐,又道,“不过你可以坐我边上,让我顺两口二手的。”
老赵笑道,“我看你能戒几天!”
陈玉林一面喊沈梦莱快点收拾饭桌,一面喊沈梦川去给老赵和奶奶倒茶,但就是不使唤沈梦祺,这让沈梦祺更是不安。
陈氏拍着大腿叫苦道,“哎呦,也不知道咋回事,我不久前还跟老头子说来着,为啥咱们的日子越过越穷,是不是真要回到以前揭不开锅的年代了!”
老赵笑着回道,“沈老太太,你这话说严重了,饿是饿不死的,不过确实很伤咱们农民啊!”
陈氏知道老赵见多识广,连忙追问道,“你含含糊糊的说的是啥?讲清楚些!”
“我也是听我城里打工的堂兄说的,现在很多农民都不种田了,全都跑去城里打工了,打工赚多少就是多少,不用交税”
老赵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夹着香烟猛吸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这年头啊,就连养自家的猪,砍自家种的树,都有负担,不好随便杀,随便砍哟!”
陈玉林纳闷明明和以前一样辛苦劳作,不曾偷懒,三百六十五天几乎三百六十天都在干活,可粮食却像装在漏斗里,越来越少,总不够吃。
知道日子不好过,但是不晓得这些事的背后都有原因,陈玉林后知后觉道,“难怪晴嫂喊我今年别杀猪”
“今年?”
老赵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些说熬过今年会变好的,都是痴人说梦,天晓得要多少年!”
陈氏不听还好,这么一听,急的满头大汗,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这这咋整?这样下去那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