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长在黑暗中的罂粟，她是重活的孤魂，他们在茫茫雪原中孤独前行，直到遇到彼此，万年冰霜消融，像吹过一场春风，万物复苏。

莘氏现在拿到了贷款，所以原先被停滞的项目现在继续运转起来，莘止澜自然就忙了起来。

在莘氏大楼里，厉蕴楠的手机响了，这个手机铃声有点特别，像是专为某个人设置的，厉蕴楠在听到这个铃声的时候，几乎是立即眼神变得阴郁，但是还是快速拿起手机接听起来，至少语气是恭敬的，他说：“老板。”

即使现在是在莘氏大楼里面，他也是恭敬的模样。

电话那端的人依旧隐藏在黑暗中，只有嘴角那里有一束光，照着他的唇苍白，没有血色，看起来就像是长年累月的体弱多病，但是那束光照在他的唇上，倒像是上了一层上好的釉。

他拿掉嘴里含着的那根棒棒糖，像个体弱多病没有长大的美少年，他笑着说道：“我听说莘氏又活了过来？”

“对不起，老板，是我的失误。”

厉蕴楠语气依旧做出恭敬的模样。

“哦？失误？是失误还是心软？”

被叫做老板的那少年含了一口棒棒糖，继续笑着问道。

那语气中没什么感情，听不出来是生气还是高兴。

“下次不敢了。

老板。”

“如果连一个小小的莘氏都对付不了的话，那么以后我还怎么敢让你去弄池氏呢？”

那少年想了想说道：“说起来我可真不喜欢莘止澜这个女人啊，如果你舍不得的话，还不如让莘朝雪去动手，她虽然蠢笨，但是至少下手是狠的。”

厉蕴楠皱眉，慌忙说道：“老板，我知道怎么做了。”

那少年笑了笑说道：“阿楠，你可不能忘记你腰间的那条腰带呀。”

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没错，和安溪，柴朗一样，厉蕴楠和莘朝雪也同样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人，因为卑贱的人生，被老板带回家，培养各种技能，长大后为老板卖命，至于老板是谁，他们任何人都没有见过。

而他们这次的目标就是莘氏。

厉蕴楠靠在自己的办公室的沙发椅上，仰起头叹了一口气，老板之所以选中他来对付莘氏，就是看中他和莘氏的血海深仇，觉得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将莘氏推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可是现在却出现了变故。

莘止澜不再是当初的莘止澜，而厉蕴楠又何尝还是当初那个一心想要复仇的厉蕴楠呢？

复仇是真的，想要得到莘止澜也是真的。

但是老板怎么会知道他心软了？莘朝雪的声音此时不断在他耳边回响：“蕴楠，你是不是心软了？”

还有“蕴楠，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厉蕴楠皱眉，拨通莘朝雪的电话，只是冷冰冰的一句：“过来。”

俩人是完全有默契的，他们都彼此知道这句过来是去哪里。

厉蕴楠拿过车钥匙直接开车去他那套城南公寓，他到那里的时候，莘朝雪已经在屋子里面了。

厉蕴楠刚打开门，莘朝雪就跑过来抱住他，说道：“蕴楠，我好想你。”

厉蕴楠皱眉，将她扯出自己的怀抱，他眯着眼看着她，然后问道：“是你告的密？”

“你在说什么？蕴楠？”

莘朝雪一脸疑惑。

厉蕴楠掐住她的下巴猛地使劲儿，推着她直接往窗边走去，眼看上半身就已经露出窗外，莘朝雪惊恐地

哭出来，死死地抓住厉蕴楠掐住她下巴的手。

“说。”

厉蕴楠的眼神变得更加阴郁。

莘朝雪哭着说道：“蕴楠，你让我说什么？这些事就算我不说，老板就能不知道吗？”

顿了顿，她突然笑着说道，“你气的不是我说出去这件事，你气的是这威胁到莘止澜的生命了吧？”

厉蕴楠抿唇不说话，只是掐住她下巴的手慢慢变得掐住她的脖子。

莘朝雪慢慢变得呼吸困难，但是脸上还是带着浄狞的笑，仿佛知道莘止澜快要死掉，她现在就死掉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厉蕴楠看着她的模样，掐住她的脖子，狠劲地甩在地上，他蹲下来看着她，然后问道：“你不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吗？为什么这么恨她？”

“姐姐？是呀，同父异母的姐姐，那为什么她住高楼，我住阴沟呢？父亲？莘东见可有一天承认过我是他的女儿？他和我的妈妈露水姻缘，留下我却不认账，天下有这样的父亲吗？妈妈？因为父亲的一夜之情，就念念不忘到如今，却将他的错全部怪罪在我这个女儿的身上，将我当做拖油瓶一样打骂，他们何曾有过为人父母的觉悟？”

莘朝雪几乎是痛恨地咒骂道，“天下父母都在评价对比自己的孩子，可有一个父母曾想过，自己是否配为人父母？他们可曾想过孩子是否想要他们来当父母？为什么父母可以评价打骂对比孩子，可是孩子却从不能对比评价父母？仅仅只是因为孩子生来弱小，不得不依附于他们才能生存，所以他们才肆无忌惮地将自身的痛苦全部投射到孩子身上吗？”

莘朝雪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恨他们，我恨他们每一个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厉蕴楠看着她，像是看一只可怜的丧家犬，可是厉蕴楠又比她好到哪里去呢？父亲因为公司破产跳楼自杀，母亲带着弟弟远嫁英国，带走了弟弟，抛弃了他，抛弃的那一天甚至还将弟弟放在家里，只带了他一个人去游乐场，当时他还因为妈妈这样偏爱自己而感到偷偷高兴，并觉得有点对不起弟弟，以后要对弟弟好点，可是原来，他们都是有预谋的抛弃，原来弟弟才是被偏爱的那个。

他厉蕴楠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莘朝雪虽然蠢笨，可是有句话说对了，为人父母的人从来没问过孩子，是否孩子希望要他们这样的父母。

如果权衡利弊之后，孩子是可以被抛弃的，那么当初就不应该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

神都不会这样惩罚人类，但是父母能！比剜心要痛上千倍百倍。

厉蕴楠痛苦地闭上眼睛，站起身走到酒柜旁边，拿出一瓶威士忌，又从冰箱拿出一些冰块，给自己倒了杯酒，酒液刚刚淹过冰块，修长的手指端起玻璃酒杯，他看着杯中的酒，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喝威士忌时候的情景，是莘止澜带他喝的。

那天是他的生日，莘止澜在她自己的一间公寓里装扮了一个生日pary现场，到处挂满了各种气球和彩灯，墙上挂着生日快乐的英文字母。

他永远记得那天她牵着他的手走进房间的时候，解开蒙住他眼睛的眼罩的时候，他看见现场布置时候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