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天空中闪过一道亮光,撕裂了铅灰色的云层,轰隆隆的雷声随之传遍了整个天地,狂风随之而来,呜呜大作,无数的雨水随着风雷声从天空中倾泻而下。
接着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将这间昏暗的城隍庙照的透亮,细细看去,衰破的横梁歪歪斜斜,神像金身早已褪色,身上满是积灰,破旧的香案上几个香炉歪七扭八的倒在一旁。
屋顶上明显也有漏缝,在淅淅沥沥的渗着水珠,显然这座城隍庙已经废弃很久了。
若不是在这城隍庙唯二干燥的地方生起了两团火堆,给这破旧的城隍庙增添了几分温暖的光芒,不然还真如阴森地狱一般。
一团火堆在城隍庙内神像的正前方,火堆旁是一个书生,面容清秀,漆黑油亮的头发用一根白玉簪整整齐齐地束在头顶,穿着一身黑色儒袍,坐在黄色的蒲团上。
在他面前是一个横放的书笼,书笼上放了一个棋盘,上面却只有一黑两白三颗棋子,书生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托腮,像是在认真读书。
另一团火堆则是在书生火堆的旁边,靠近庙门的地方,火堆旁则是两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身穿麻衣,腰间别着短剑,肌肉健硕,显然是长年习武,正在烘烤外衣。
庙中的三人谁也没有说话,皆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两团火堆的光芒相交的地方似乎有一道界限,泾渭分明。
“哎呀呀,冻死我了!”随着庙门吱呀一声,一道苍老的声音伴着外面的风雨声传来。
书生没有抬头,仍在读书,另一个火堆的两个男子闻言却抬起了头。
只见一个身着破旧青色儒袍,戴着黑色儒巾的老者背着一个书笼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身上还在不停地滴着水,显然又是一个来庙中躲雨的行人。
老者约莫五六十岁,鹤发鸡皮,身子骨却还算健朗,走起路来却没有一丝老年人的老态,反而有股风风火火的样子。
老者看到城隍庙中的三人,愣了一下,随后满脸笑容向着庙内走去:“嚯,这么多人!这下老朽可不用害怕了。”
“老朽郭徵,豫州颍川人士,不知几位如何称呼啊?”老者未语先带三分笑,亲和力十足。
书生充耳不闻,两位男子原本有些戒备,但是看到是位和善老者,略微放松了些,其中一位看起来年龄较大的男子拱手回答:“在下江秋,青州济南人士,这是舍弟,江晚。”
江晚听到江秋介绍自己,也是对着郭徵拱手施礼,郭徵亦是含笑拱手回礼。
接着,郭徵又看向了书生,他走到了书生所在的火堆处,笑着问书生:“不知道小郎君怎么称呼?老朽浑身湿透,不知可否借小郎君的火堆烤一烤衣服?老朽愿为小郎君画一幅画作为酬谢。”
书生充耳不闻,依然在认真看书。
郭徵也不着恼,又笑呵呵地问了一遍。
“安宁。”书生头也不抬,终于吐出了两个字。
“哈哈,老朽郭徵,不知能否让老朽和安小哥一起烤烤火,老朽愿为安小哥画一幅画作为答谢,可好?”郭徵却没有一丝不高兴,依然笑着问道。
“不好,我要的画你画不出来。”安宁看也没看郭徵,随口答道。
“不知安小哥要什么样的画,老朽虽空活了半生,但对画技还是有自信的,安小哥不如说来听听?”郭徵似乎被安宁激起了傲气,语调高了起来。
安宁终于抬眼看了郭徵一眼:“那给我画一个九龙拉棺,龙头上坐着哪吒抽龙筋,棺里躺着关羽睁着眼,棺上坐着唐僧,后面跟着黑白无常,黑白无常背后画个阎王,阎王后面再来个刑天。”
……
郭徵脸瞬间黑了,还没等他说话,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你这人好没有礼貌,刚才对我们爱答不理也就算了,一个浑身湿透的老人家你还要欺负,老先生你不要管他,来我们这边烤火吧,我们再多添几根柴!”
安宁闻言看都没有看江晚,依然自顾自地看着书,老者倒也没说什么,苦笑着对着安宁拱了拱手,接着便走到了江秋和江晚的火堆旁坐下。
“多谢两位小哥援手,让老朽有个可以烤衣服的地方,感激不尽。”郭徵一边将湿衣帽脱下,搭在放在火堆旁的书笼上烘烤,一边对江秋和江晚两人道谢。
“老先生客气了,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江秋笑着回答。
“就是,可不像有些人,把能得罪的全得罪了,这荒郊野外的要是有人心怀鬼胎……”江晚见安宁不搭理自己,故意大声地说。
“江晚!”江秋瞪了江晚一眼,江晚缩了缩头,有些不甘心的闭嘴了。
江秋继而看向老先生:“不知老先生怎么跑如此之远?豫州离青州可是不近啊。”
“呵呵,此去是来访友,老朽已经年近花甲,若是这次不来,怕是以后就见不到咯。”老者笑呵呵的答道。
“您一个人跑那么远,外面兵荒马乱的,不容易啊。怎么没叫家里人陪您出来?”江秋有些惊讶。
“家里没人啦,原本是有两个儿子的,大儿子八年前征兵役,再也没回来,小儿子四年前也被征走啦,老朽孤身一人,仅剩几个好友零落在天南地北,走到哪算哪吧。”郭徵依然笑呵呵的,“要是他们回来,现在也跟你们一样大了吧。”
江晚和江秋对视了一眼,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多添了几根柴,好让火苗更旺盛一些。
“这XX地世道!”江晚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
城隍庙外雷雨大作,庙内却是一副暖意融融地景象,过了片刻,郭徵地衣服已经快烘烤干了,他从书笼中掏出笔墨,又拿出了一卷纸,从中小心翼翼地抽了一张:“多谢两位小友,老朽无以为报,唯有画技还算入眼,不如让老朽给两位画一幅画作为酬谢。”
“老先生不必如此,再说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您给我们画,不是打我们的脸么?”江秋连忙推辞道。
“是呀,老先生,我爹说助人不能贪图回报。”江晚也连忙说道。
“哈哈,莫要推辞,两位小友既是青州人士,当听过《子贡赎人》的故事。
鲁国有一道法律:如果鲁国人在外国见到同胞遭遇不幸,沦落为奴隶,只要能够把这些人赎回来帮助他们恢复自由,就可以从国家获得补偿和奖励。
孔子的学生子贡,把鲁国人从外国赎回来,但拒绝了国家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