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安宁打断了吕边：“那是他咎由自取，我也帮不了他。”

“小老儿唐突了。”吕边苦笑着摇摇头，退到了一边。

“现在可以回去了吧？”安宁看到了已经换好衣物，静立在一边的楚云豹，出声问道。

楚云豹见仙人看过来，自是不敢怠慢：“回仙人的话，您要开船，自无不可，可是，我们二公子还在水里。不知您饿不饿，小人叫厨子给您做些吃食……”

楚云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安宁的神色，大着胆子才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话说完后，周围人大气也不敢喘，等着安宁说话。

“我可不敢再吃你们船上的东西了，再给我下药怎么办？”安宁揶揄道。

楚云豹冷汗瞬间爬满了整个额头，诚惶诚恐地说道：“这些都是小人的错，小人愿意以死谢罪，只求仙人放过我家公子！”

说完，楚云豹一咬牙，从自己靴中抽出一把短匕，就要往脖子上抹去。

“大哥！”

“不要！”

水手中有人喊道。

安宁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一动。

“我这么动不了了？”楚云豹惊骇道，他注视着自己又将匕首又插入靴中，这才获得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楚云豹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

水手中有人冲上来，将他搀扶了起来。

“急什么，等你家二公子回来，我们一起算。”安宁慢悠悠地道。

楚云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最后徒然的低下头，应了声：“是。”

众人噤若寒蝉，一声大气也不敢出，李静渊也没有插科打诨，甚至都没有提及自己也是受害者的样子。

安宁刚才的法术他们都看在眼里，这种神仙似的人物，一看就知道打不过，老老实实呆着也许会被放一条生路。

况且船上的人也不都是楚家的嫡系，例如乔老之流，只是看上了楚家安家费高昂而已。

他们刚刚险死还生，没有人想要再死一次。

安宁随意的往船尾看了一眼：“你家二公子回来了。”

楚云豹闻言向着船尾看去，只见两个水手一左一右搀扶着楚轩，还有一个水手在楚轩身后托着。

楚云豹想要站起来接应，但双腿猛地一软，用不上劲，他冲着水手们大喊：“快去接二公子啊！”

水手们闻言却没有马上行动，先是看了一眼安宁，然后又互相左右看看，犹豫了一下，这才出来几个楚家嫡系，匆匆忙忙跑到船尾，将湿漉漉的楚轩接了回来。

楚云豹看到这个场景，暗叹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

毕竟，整艘船的主心骨是老爷，老爷没了，又有强敌在侧，许多人自然会生出些小心思。

楚轩上了船，先是坐在地上喝了几口水，水手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后，他才勉强直起身来，在旁人的搀扶下，向着安宁走去。

走到安宁面前，他挣开旁人的搀扶，打着摆子跪了下去：“小人有眼无珠，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等恶事。但冤有头，债有主，我父子二人愿意以死偿命，请仙人不要怪罪他人。”

说完，楚轩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直起身来后，泡的有些发白的额头上有鲜血流了出来，滑落在鼻子上，又顺着鼻子滴到了地面上。

楚云豹大惊，他红着眼眶，也变坐为跪，对着安宁磕头：“仙人要杀就杀我吧，我愿意替老爷和二公子给仙人赔罪！”

这幅场景把安宁弄得尴尬无比，好像他才是那个恶人似的。

安宁听得心里烦躁，干脆一挥手，制住了在地上跪着的两人：“你们不要再说了！”

两人顿时僵在地上，口不能言，身子也不能动。

安宁在原地走了几步，看向周围，周围的水手不知什么时候早已跪在了地上，低着头。

只有李静渊，悄咪咪地蹲在地上，看到安宁望来，还谄媚的对着安宁笑了笑。

安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不知道是该说他胆大，还是该说他脸皮厚。

安宁思索起来。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安宁已经了解了个大概了。

就是江神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一个赤发赤瞳的男人的黑雾，黑雾操控了它的神智，江神失控将楚沧澜的大儿子在江中杀掉，楚沧澜为了复仇，集结了这么一个团队，吕边开坛作法用的都是原本就要死的死囚，但是看到安宁和李静渊，楚狂澜不知道是不是担心诱饵不够，又诱骗了二人上船，楚轩倒是良心未泯，提醒了一下。

但错了就是错了，若不是机缘巧合，遇到了安宁和李静渊。

若是其他的那些普通人，非要陪葬不可。

安宁又望了一下众人的气，有的杀过人，但总体功德都是正的。

按照世俗的说法，这一群人是一群好人。

李墨依也说，要以人道昌盛之力，才能打破世界壁垒。

安宁思忖了片刻，巡视了众人一圈，朗声道：“我可以放过你们，但你们往后余生，不得为恶，只能做善事。”

众人惊讶的相互看看，倒不是觉得这个条件多难，而是觉得太容易了，容易的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

安宁顿了一下，又说道：“等你们死后，自有阴司官差赏善罚恶，凡是为恶的，皆罪加一等。”

众水手们连忙磕头：“多谢仙人宽宏大量。”

说完，安宁又看向楚轩和楚云豹：“楚狂澜已死，我和他恩怨结清，至于你们俩，死后在粪尿地狱服役一百年，可服。”

楚轩和楚云豹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确认之后，一齐下拜：“多谢仙人宽宏。”

安宁可不认为自己宽宏，粪尿地狱里面污秽之物比比皆是，在那里铲一百年屎可也是要命的活。

但活人只会关心他活着时候的事，死后的反而不是那么在乎。

“既然此事已了，就出发前往灵州城吧。”安宁拍了拍手。

楚轩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船尾，他没有找到父亲的尸体，根据他常年在水上漂泊的经验，父亲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眼下，只能将这瘟神先送往灵州城，再返回打捞。

安宁没有理睬众人，单手一指纸人安宁，纸人安宁立即变化为一张剪纸，顺着风摇摇晃晃的飘到了安宁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