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男最近很焦虑。

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得从集团总裁的位置上退下来。

自己的名字虽然叫胜男，但终究是女儿身。

按照周氏家族的百年传统，家业传男不传女。父亲退下来以后，接班的肯定是另外两房的人。

她这次以私人名义入股哔哩影视，就是怕真到了那一天，自己这一房的人无路可退。

所以周胜男所承受的压力是旁人想象不到的，她输不起。

但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问题，都不是光靠主观努力就可以做到的。

《麦克斯》剧组这边。

袁世荣整个一大撒把，剧组的基建工程都做完了，人还没到可可西里呢。

陈龙去得倒是早，但整天玩儿失踪往无人区里钻，最近还迷上了荒野直播，哪有半点导演的样子。

周胜男眼睁睁地看着，以亿为单位的资金就这么砸下去，她是真的有点怕，怕最后连点水花都溅不起来。

冯建国那边倒是听指挥，资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但听话的孩子往往没本事，其实这也不能怪冯导，还是他们主办方的策略有问题。

喜剧的天然受众虽然广，但地域性也明显，受文化限制，能通吃全世界的影片屈指可数。国内票房市场就这么大，想做出一个五六十亿票房的爆款，难啊。

理想的状态当然是《麦克斯》票房大捷，冯建国更胜一筹。普天同庆，股价大涨。但这种事情是能够人为控制的吗？观众买不买票，买谁的票，又不听指挥。

而且最怕的就是两边都凉。

没经过任何汇报，苏娜直接就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周胜男的办公室。

秘书：“周总，对不起，我没拦住她。”

周胜男：“你先下去吧。”

苏娜绷着脸，往办公室的皮沙发上一坐，也不说话。

周胜男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劝自己。

别生气，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露出职业般的笑容。

周胜男给苏娜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她旁边，问道：“你这又怎么了？”

“为什么要说‘又’？”苏娜看着周胜男的眼睛。

周胜男用笑容掩饰尴尬：“我一时口误，说吧，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陈龙！你看看，你看看，他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苏娜嗲嗲地发着小脾气，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周胜男，手机里正在播放的是一个最近在哔喱网很火的系列视频——《舌尖上的可可西里》。

“这怎么了？”

陈龙最近这一个月都在玩荒野直播，每天都和菲利普厮混在一起，美齐曰流量都是蹭出来的，他在帮《麦克斯》电影做宣传。直播的主要内容就是——在美丽的可可西里无人区，都有哪些东西能吃？

两人的直播间周胜男去过很多次，《舌尖上的可可西里》系列视频，她也每一期都看过。

节目做得很好。

好到什么程度？

好到周胜男都担心陈龙改行。

陈龙和菲利普这对荒野吃播，在世界范围内的关注度非常高，最高峰的时候直播间同时观看的人数超过一百万，而且眼下非常火的两个国际梗，都和这个节目有关。

一个是……

“这个能吃吗？”

这是陈龙在节目里的一句口头禅，他每见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会很自然的问上一句——这个能吃吗？

然后就是菲利普的讲解。

这个东西能不能吃？吃了以后犯不犯法？要吃的话应该怎么做？不能吃的话，误食会有什么后果？

搜集一大堆食材之后，两人正式开餐。

陈龙比菲利普还要猛一些，很多菲利普明确表示吃了之后会有轻微不良反应的东西，他也都要咬上两口，亲自验证一番，堪比神农尝百草。

每到这个时候，直播间的宝宝们就会用各国语言刷出一大排的评论——江郎才尽！其实是正话反说，引申出来的意思就是，你牛逼请继续。

这就是第二个国际梗。

苏娜：“你也不看看陈龙在视频里都吃了些什么，蜥蜴、蝎子、鱼、蚯蚓、肉虫，各种动物尸体，还有千奇百怪的植物，最恶心的是……他喝尿，还跟菲利普干杯！我现在一看见他那张嘴，心里就犯恶心，这还怎么合作呀？”

“我没感觉你恶心啊，我怎么觉得你看得挺嗨呢，每一期的内容你都知道。”周胜男还是不够成熟，总是忍不住想要怼苏娜两句，又有什么意义呢？

苏娜有点尴尬：“我…看视频的反应其实没那么强烈，但看真人肯定不行。”

“你到底想怎么样？”

“给我换个剧组，《窈窕女士》的女主角不是还没定呢吗？我要到冯导那边去。”

苏娜之前提出的那些和生活有关的奇葩要求，周胜男全都想方设法地满足了，包括给苏娜私人聘请一位米其林法餐厨师。唯独在变动女主角形象的问题上，周胜男没有妥协，她得对影片的质量负责。

现在两个角色摆在眼前。

一个盛装美艳，一个秃头残疾。

一个内定冠军，一个悲催老二。

这还用选吗？

周胜男板着脸：“不行，你和《麦克斯》剧组是白字黑字签了合约的，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违约金五千万！”

苏娜撒娇道：“哎呀，求求你了，《麦克斯》《窈窕女士》这两部片子不都是你们哔哩影视主投的么，手心手背，我在哪个剧组其实都一样。”

周胜男直接拒绝道：“你也知道哔哩影视只是主投啊，还有其他资方呢。想调组可以，但违约金必须得交，这不是我一个人能说得算的。”

“好吧。”

苏娜也没有过多纠缠。

她走后大约两个小时，周胜男便接到了集团总公司顶头上司的电话。

“苏娜调组的事情你着手办一下，我已经跟其他资方的几个老总通过气了，违约金就算了。她也向我保证了，以后在剧组会尽量收敛一些，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

周胜男苦笑：“好。”

不服不行，五千万的违约金一顿饭的工夫就给抹平了，苏娜的人脉关系恐怖如斯，还真是两腿一张手眼通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