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一个字砸在心底,路楚天没想到,他答应的会如此的干脆利落,二十几年的友情竟然薄如蝉翼,一戳破。
失望至极,那情绪来的猛烈又激荡,路楚天直起腰,一字一句道:“如你所愿,只一点,不准伤害临岚,如果再让我发现一次绝不会手下留情!”
掷地有声,他向来行事果断,说出去的话绝对不会食言。
袁赫霆张了张嘴,最终没有挽留,目送路楚天离开,他才察觉到伤口的疼痛,轻轻的嘶了一声。
视线在客厅扫过,并没有发现急救箱的痕迹,袁赫霆正准备去卧室,未关紧的门被推开,苏悟兮躬腰换鞋,余光瞥到男人的背影,随口问:“没去公司?”
她起的早回的晚,对于男人平时的行程并不清楚,今天也碰巧有人替她换班才能早点回家。
见袁赫霆不回话,苏悟兮有些疑惑的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没事。”低沉的声音一如往常,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平时多了几分嘶哑。
把包放在不远处的矮桌,走动间难免会发出声音,但怪的是,自始自终袁赫霆都没有转身。
苏悟兮好,特意放轻脚步绕到他身前,待看到他脸的伤口时,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你这是被人打了?”
袁赫霆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既然被发现,遮掩变得没有必要,他索性大大方方越过苏悟兮坐在沙发,眉宇间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狼狈。
他喝了一口水,沾染了血迹的唇色越发的艳丽。
苏悟兮转身拿了急救箱,在袁赫霆旁半蹲下,搜寻着需要用到的东西。
在摆放整齐的药品拂过,很快选出了酒精和透气性极好的创口贴,有序的摆在桌,却并不着急处理。
半抱着手臂,她慢慢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说说,伤怎么来的。”
他受伤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次帮他处理伤口的情形还没有模糊,这次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还故意背着她不让她知道,这男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苏悟兮的语气略带质问,袁赫霆抿唇,扯出无奈的弧度:“意外。”
惜字如金,短短的两个字没有一点说服力,倒像是敷衍。
“嗯?”挑眉,语调意味不明的扬,苏悟兮目光灼灼。
他的解释自然是不可能相信的。
见实在瞒不过,袁赫霆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薄唇微勾:“小事。”
佯装轻松,他把发生的事平淡的叙述了一遍,语调起伏的地方很少。
听完后,苏悟兮怔忪,隐藏在深处的心疼化为实质,她一言不发的开始处理伤口,动作轻柔。
期间尽管已经小心的不行接触酒精的伤口处还是泛出火辣的痛,袁赫霆强忍着,脸色都没变半分。
此时表现的越可怜无疑越让苏悟兮愧疚,可他不愿意她为此伤心才意图隐瞒,没想到还是没有瞒过。
他不禁有些后悔,如果他在公司的话,也许可以避免了。
见他肌肉绷紧,苏悟兮小声道:“要是疼叫出来,我不会笑你的。”
袁赫霆眉眼带笑:“不疼。”
正在贴创口贴的动作一顿,她的语气闷闷的,愧疚之意流露:“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
因为她,袁赫霆不仅挨了打还让两人的关系僵持不下,甚至路楚天还放了狠话。
最重要的兄弟永不往来,关系决裂。
如果换做她跟王若兮,光想想觉得心脏抽痛,偏偏这个男人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想着,她手下的力道重了重,袁赫霆倒吸了一口凉气,俊脸隐隐呈扭曲之势。
苏悟兮赶紧回过神,紧张的问:“没事吧?”
她刚刚犯了一个最基础的错误。
心虚的偷瞄,见他的表情恢复寻常,悄悄松了口气,手的动作又轻了不少。
袁赫霆调侃:“其实不用太小心翼翼,也不是很痛。”
顿了顿,看着她微红的两颊继续道:“那件事别太放在心,跟你没有关系,问题积蓄已久,总会爆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的性格较倔,再者我有错在先。”
“我自作自受,纯属活该。”
回想以前肯定的话,他不禁有些脸疼。
苏悟兮露出轻浅的笑容:“情债欠多了总有偿还的一天,谁让你处处留情。”
贴完最后一个创口贴,袁赫霆几乎被占据了大半个脸,可爱系的风格跟他清冷的气质格格不入,杂糅在一起莫名滑稽。
噗嗤笑出声,她的自责似乎都散去了不少。
“好了,伤口处不要碰水,洗脸的时候注意点,晚睡觉如果觉得不习惯可以不贴。”
“嗯。”袁赫霆不习惯的扯了扯唇角。
苏悟兮趁着说话的功夫把急救箱收拾完毕,放在了显眼的地方:“以后要是我不在又不小心受了伤可以去医院或者自己处理。”
“你希望我受伤?”袁赫霆凑近反问。
苏悟兮无视他的话,避开伤口把他的头推开,嫌弃的挪了挪位置,这才垂眸道:“问个事,路老师是喜欢钟临岚吗?”
“是。”愣了一秒,男人缓缓回答,目光古怪的在她身转了一圈,随即弥漫了危险的气息。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他像是漫不经心的问,掌心收拢,虚虚的握着拳头。
苏悟兮半撑着脸,没有察觉到异常,叹了口气:“很明显,如果不是很在意钟临岚,舍不得她受伤害,又怎么会甘心因为她放弃你们之间二十多年的兄弟情谊?除了是因为爱之外,我确实想不到更好的借口。”毕竟你们的关系那么好。
而且,路楚天对于钟临岚的事非常心,提到她会不自觉露出温柔且宠溺的眼神。
那种眼神,她在墨凌溯看王若兮时见过,也在袁赫霆眼见过。
陷入思绪,她眸迷蒙,更显得清纯的脸无害又无辜。
袁赫霆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召回她的注意力后继续问道:“还有其它方面么?”
“有!”微微眯着眸子,她语速缓慢,试图还原交谈的对话,“我记得路教授好像暗示过我,不要插足你们的感情。毕竟做第三者,总归是不好的。”
路楚天吊儿郎当的调调似乎还停留在耳边,那时候她以为他是为了袁赫霆好。
现在看来,她是误会了,他完全是为了钟临岚。
不止一次的示意跟劝告让意识的印象变得格外牢固,不知不觉她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完全把袁赫霆当做了倾诉的对象,她说的过程实事求是,并没有偏袒或者污蔑。
正因为如此,袁赫霆眼底漫不经心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幽暗深邃,如同暗沉的黑夜,吞噬一切。
微皱着眉,半晌没有回苏悟兮的话。
他今天知道的事情格外的多,一桩桩一件件要大不大,要小不他没有想过路楚天背地里还有小动作。
以他了解的路楚天绝对不会主动说会讨嫌的话,他向来随心,有什么事都会直来直往,当面说清楚。
跟苏悟兮相处,路楚天并没有夹杂其它的算计,是真心对她,所以更显得蹊跷。
追溯到源头,能让他这样做的,只有一个人。
钟临岚!
三个字在口过了过,经久不散。
查的事情越多,对于他这个的未婚妻的了解越少。
她以前表现出来的都是假象,从来不是真实的模样,一想到一个人能够在人前人后假装的人模狗样,竟然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袁赫霆不禁心下微沉。
他身边不缺心机重的,但心机重还能骗过他的,寥寥无几。
想的入神,连身旁的人什么时候停下都未曾发觉,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苏悟兮一下又一下的戳着他脸没有受伤的部位。
袁赫霆无奈的反手一捏,苏悟兮急急躲过,整个人快速又流畅的钻进了厨房,声音从厨房里传出:“午想吃什么?”
水流哗啦啦的流下,从白皙的手指缝隙调皮的不时钻过,她洗的细致,连修剪至贴肉的指甲也不放过。
等关水已是一分钟以后。
袁赫霆不知何时倚在了门框,静静的看着开口:“想吃爆炒牛腩,红烧肉,香辣大闸蟹。”
声音好听的人讲话,光听着都是种享受,显而易见,某人很明白如何运用自身的优势。
只是,没用在正经事!
说的如此明显,傻子都听的出来,苏悟兮从冰箱里拿出各式蔬菜,却没有任何的肉食:“你脸有伤口,不要吃油腻的,对伤口不好的也别吃,我给你弄点清淡的,让伤口早点好。”
袁赫霆的神色微变,最终没有吭声,他站在客厅一面小镜子前,仔细的打量着脸,嗤笑出声。
如果不是苏悟兮故意的恶作剧,他会把名字倒过来写。
一个小时后,清汤寡水的菜肴摆满了大半个桌子,只是一眼看过去,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增。
要是有肉食更加完美了。
默默的掠过这个念头,又被掩埋在心底。
饭后,苏悟兮大致收拾好以后匆匆的赶回医院,她刚刚接到护士长的电话,说一个病人要求必须要她陪着不然开始哭闹捣乱,让负责的主治医师和负责人束手无策。
她走的急,连遮阳伞都忘记拿,袁赫霆低声笑了笑,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