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牟芝的情绪有些激动,尽管烛光和光线并不耀眼,但是程仕依旧可以看清楚,她脸上留下的泪滴。
把王位还给真正属于他的人?
程仕皱起了眉头。
他自然清楚,王后的意思。
看来,王后在天迎国,和现在的国王桑柯是势不两立的。
但是,她并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推翻桑柯的统治,因此想借助他们二人的力量,来达成目的。
王后紧张地看着程仕的李阿五,期待他们的回答。
然而,程仕却一口拒绝。
“王后,我们只是路过之人,我们的使命,就是帮助乾朝的皇帝,去大宛找寻汗血宝马。至于贵国的政治问题,是你们的内政,我们不好干涉。”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故意说得语速非常慢,给人一种他是深思熟虑之后,才给出的回答的感觉。
一旁的李阿五显然有些失望,他戳了一下程仕的后背,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李阿五是同情王后的,尤其是牟芝提到她的儿子的时候,李阿五就忍不住把他儿子悲惨的境遇和自己联系上。
虽然他贵为王子,理应在天迎国衣食无忧,过着富裕的生活。
但是他贵为国王的父亲,却被亲弟弟给谋杀了,还夺走了本属于王子自己的王位。
现在,儿子和母亲相依为命,不要说荣华富贵了,就是性命也是危在旦夕,时刻有被桑柯斩草除根的危险。
若不是被逼到绝境,王后也不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求助两个从未谋面的使者罢。
“这个,我们可以考虑……”
李阿五的一句话才说道一般,就被程仕抬手制止住。
“王后,我再重申一遍,我们既然是乾朝的使者,就是来执行乾朝皇帝的旨意的,皇帝让我们来买马,可没有让我们来杀人。何况,国王对我们有恩,不但设宴款待我们,还给我们准备了远行的马匹和食物。”
牟芝冷笑一声,对程仕的回答不以为然。
“你们不是要食物和马匹么?我也能给你们。我虽然只是一个王后,但是这天迎国的财政之权,还是有一部分掌握在我的手里。我不仅能给你们带来食物和马匹,我还能给你们带来财宝。”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军官,军官心领神会,转身从房间的衣柜里拿出一个匣子。
她接过匣子打开,里面是金子和珠宝,五颜六色的,尤其是几颗大珍珠,每个都有她耳朵上的耳坠一般光彩夺目,惹人喜爱。
“只要你们帮我杀了桑柯,这些都是你们的。当然,这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更多的财富送给你们。”
牟芝向前一步,程仕都能感受大她呼出的热气。
“你们不是要去大宛么?我还可以派人护送你们过去,保障使者的安全。相信我,没有马匪能为难你们,乾朝皇帝交给你们的任务,一定可以按时完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牟芝给的条件,是十分诱人的。
不但有马匹和粮食,还有金银财宝,更有专程护送的卫兵。
这样的条件,放在一般的人身上,可能就顺势答应了。
牟芝是个聪明人人,她认定,天迎国距离乾朝数千里之遥,乾朝的使者在天迎国做的事情,乾朝皇帝压根就不会知道,也不会关心。
她用金银收买使者,还能保证让他们完成皇帝交待的任务,一举两得,相信使者一定会答应。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眼前站着的二人,虽然受到了桑柯的盛情款待,但是他们并不是乾朝的使者。
而程仕也不缺钱,他身上的银票还有许多。
程仕也不会害怕马匪。
以马匪的水平,一千个也不够他杀的。
果不其然,程仕收起来温和的表情,他的剑眉深深皱在一起,双手背在伸手,昂首正色道:
“王后勿要多言,我们要休息了,第二天还得赴皇宫,接受天迎国王的送行。如果没有别的额事情,王后请回吧!”
说完侧身,眼睛瞥向一边,做了送客的手势。
牟芝显然没有预料到,当她给出如此丰厚的条件时,程仕却更加坚决地拒绝了自己。
她的身体有些颤抖,端着珠宝匣子的手抖个不停。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乾朝来的使者,能为我们孤儿寡母主持公道,还天迎一个正义。是我失策,往昔的西域都护府,早就消散如烟。没想到,没想到啊……”
王后拂袖而去,红色长裙卷起一阵清风。
知道王后走了很远,李阿五才跑过去把门关上。
“程道长,你也太不男人了吧!”
“男人?”
程仕惊讶地看着他,感到有些好笑。
“是啊,人家这般悲惨境地,你道法高深,杀掉那个桑柯,不过是动个手指头的事情,为何不帮帮她?”
李阿五气鼓鼓地看着程仕。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很崇拜程仕,从心底里崇拜的那种。
在他看来,这位道长虽然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但是神通广大,能杀人于无形之间,还帮他的父亲报了血海深仇。
说程仕是他的大恩公,也不为过。
李阿五崇拜程仕,在他心里,这不仅一个道士,而是一个行侠仗义的江湖大侠,满足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对快意恩仇的想象。
但是方才,面对一个处于绝境而不得不求助的女人,程仕却决绝得极为干脆。
这显然没有站在道义的一边。
“你要是不帮他们,我也不带你去西域了!”
李阿五气呼呼地坐下来,拍了一下桌子泄愤。
程仕笑了,笑得很轻快,似乎是刚听完了一个好笑的笑话。
“你这孩子,还是太嫩,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问你,你怎么判断,这个女人说的是真话?”
对于牟芝的一番话,程仕自然是不能断然相信了。
如果事情并不是如她所叙述的那样呢?
“如果往后只是想利用我们,杀死国王呢,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事情。阿五,不要忘了,我们现在是乾朝的使者,代表的是整个大乾。如果我杀了桑柯,那就是乾朝杀了天迎的国王。天迎虽然是小国,但和乾朝无冤无仇,我一个使者,有什么理由去杀一国之君?”
“可你并不是乾朝的使者,我也不是,我们都是冒牌的!”
李阿五情绪有些激动,站起来顶撞。
他的嘴巴瞬间被程仕死死捂住。
“你说话要小心,要是被人听见了,我们明天的马匹和粮食,可就都没有了。我无所谓,我可以日行八百里,但是你一旦被赶出去,没有马匹和食物,和黄沙底下千千万万的干尸,可就没有区别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程仕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
幽幽的月光洒进来,这西域的天空格外澄净,就连月光也是清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