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间里叶青的手术刀已划破了唯老师的头皮,别乐正站在一旁打下手。
一看见突然立在他们面前的旅洁两人同时惊呆了。别乐打趣道:“旅姐,你是开火箭来的?”
“赛车。”
别乐伸了伸舌头,旅洁吐完两个字已套上了手套,正查看唯老师的后脑勺,检验台下溢出的冷气给了她一激灵。
伤口处的血污已被清理干净,一条长长的刀口下是绽露的脑盖骨和里面的组织。这远不是旅洁记忆中最糟糕的尸体,但一想到幼时见过的那个笑嘻嘻地站在讲台上的帅气男人,她的心就一阵阵绞痛。
“旅姐你还好吧?”叶青关切道。
旅洁微展笑容问她:“你说唯老师不是死于意外?”
叶青将唯老师的头抬起,指着那道伤口对她说:“我们将死者受伤的部位放大后发现他的头盖骨处有一个圆形的小孔,小孔上附着颅心物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旅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就是说唯老师的真正死因并不是摔伤后颅内出血,而是被一种尖锐的利器比如针管之类的东西插入颅心位置。不仅如此,凶手的手段还极其残忍,心理素质也相当的好……”
有人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叶青的分析,也吓了三人一跳。
见到来者旅洁惊呆了。
“真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任真同两位民警一起站在门口。
她向三人点了点头表示问好,简单直接说:“有人给我封了个生物学家的头衔,我就过来看看是否帮得上忙。”
“这?”别乐同叶青不好作答四只眼睛一起望向旅洁。
“也好,咱们听听专家的意见”旅洁说完就让两民警将人放了进来。
审视女人是别乐情不自禁的爱好,他上下打量着这位专家,清瘦的面容洋溢着一骨子的傲慢,眼神中流露出敢于挑衅一切的霸气,染成紫黄色的头发让她显得与众不同,大大改观了人们对专家那种刻板的印象。
旅洁热情的给两人介绍:“这位是我的好闺蜜,生物学专家任真,任教授。”
“失敬,失敬!”那两人并过来打招呼的神态都一模一样。
任真又点点头便一脸静穆的从头到脚再翻看了一遍尸体然后说道:“看来致命伤在头部。”
这不显而易见吗?那两人相视而笑。
“嗯,叶青你刚才说到凶手极端残忍是怎么回事?”旅洁想起刚才未完的话接着问。
叶青又把死者的头抬了起来说:“凶手为了掩盖真相在用尖锐的利器杀人之后又将那个致命的小孔进行撞击,想用新的伤口来掩饰。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力道小了点,而且运气也不怎么好。”
“怎么讲?”任真脱口而出。
“撞错了位置呗。”叶青有些嘲讽地回道。
旅洁想想现场的情景认可这个说法,并说道:“应该是这样。”
“他是个意外。”说这话时任真盯住唯老师那张收缩后变得干瘪的脸,像是在呓语。
“你说什么?”任真的话搞得旅洁莫名其妙。
任真被她惊醒摇摇头回道:“没什么,我就是难过。”
不提难过还好,一提旅洁还真是神伤,她只想早点抓到凶手给老师一个交待。
叶青的手机铃声让她暂时忘却了烦恼。就听见那姑娘欢快的叫:“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有什么好消息?”旅洁同别乐同时问。
叶青高兴的告诉大家:“我的助手说在死者的衣服上找到了一根头发,经化验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的头发。”
原来是这个消息,旅洁失望了,从梅妈妈的口中她已经得知这个花心老师的女朋友多了去了,衣服上粘上女人的头发并不奇怪。不过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轻易放过是她破案的一贯宗旨。
还没等她发话,叶青已叫助手将头发的图片发了过来。
别乐凑过去贴着叶青,看到图片他跳了起来笑道:“任教授,是不是现在女人都流行你们这种发型?”
任真的脸一下变得铁青转而又变成了愤怒和厌烦,她皱起眉挤到两人中间,直勾勾盯着手机里的图片,沉思良久才展颜笑道:“是跟我的挺像的。”
“真的吗?”旅洁一听还有这么巧的事忙让叶青将手机递给自己。
她看看图片,再看看任真,用手捋了捋她的发丝,染成黄色的头发很多,可染成紫黄色的的确少见。
一种不祥的直觉让她沉默了。
旅洁的表情并没逃过细心的任真,她慷慨的扯下一根自己的头发递到叶青面前说道:“请把我的头发拿去做个鉴定吧。”
“这?”那两人又为难了,旅洁反而释怀了。
为了证明闺蜜的清白,她爽快的说道:“叶青按规矩办事,任教授大量不会怪你的。”
叶青真接了那缕长发装进密封袋中。
任真裂开嘴角笑了,是嘲讽还是不屑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不过话中的挑衅却是道得真真的。
“我是昨天才回到市里的,前几日一直在外省的电视台做一档节目,这个你们可以去调查。”
她的话让另外三个略微尴尬,不过很快职业素养就让叶青释然一笑了。
……
我和梅朵已买好礼品同梅妈妈一起坐在小区的椅子上,知道任真独自去了旅洁那儿直骂她不够意思。
左等右等也不见那两人回来,眼见着太阳就要西沉了,总不好意思送个礼还去蹭顿饭吃吧。
一催再催终于看见一黑一红两辆眼熟的轿车从小区的大门口驶过,心知她们找停车位去了,才同梅朵一起站起身舒展舒展筋骨。
傍晚的楼道显得阴气沉沉,唯老师的冤魂像在头顶飘荡。
除了旅洁,我们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才爬到唯老师的家门口,里面的咳嗽声依旧断断续续的传来。
敲过门,等了好久才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问:“谁呀?”
“唯师母是我们。”我欢快的回她。
“你们是谁?”唯师母却显得很警惕。
梅妈妈开口了:“唯师母,我是玉莲。”
听到熟习的声音唯师母开了门,苍白的脸色惊诧不已。
“玉莲、梅朵你们怎么来了?”又看看梅妈妈身后的我们问“她们是谁?”
被让进屋后梅妈妈忙介绍:“她们都是唯老师的学生,这个是易子归、这个是旅洁,那个是任真。”
我们每人提着几件东西,一股脑全给她放桌上了。
攀谈中我以上厕所为名开始打量这里的一切:房子很小大约五十来方,两个小房间分别在厕所的两边。从开着的房门瞟进去,左边那间白色的蚊帐已变成了黑灰色,床上乱七八糟堆着衣服和被子,右边那间则橫七竖八堆着杂物。客厅里四面的墙角白色的石灰已开始脱落,露出灰色的水泥层,黑黄色的轻薄的桌椅长满了霉菌。整个屋内充斥着一股难闻的霉臭味。
我沉默了,记得小时候玩得渴了便要去唯师母家讨水喝,那时候她们家虽算不上富裕却也被师母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那温馨的环境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贤惠。
再看看眼前的景况,疾病、贫穷、抛弃究竟会把人逼到什么样的一种境地?我潸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