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二章机关之下(1 / 1)素炒三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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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知道她一看就知道结果的别人也一看就知道?毕竟她这么聪明阿爹这么笨……不不不,是她想得过分深入而阿爹想得可能恰到好处。

总之,经过这次抢粮事件后,在分析真相、下定决断方面,她是再也不敢擅做主张了。

乾清宫。

烛火通明的大殿内,赵风正伏案批阅,忽然身侧的火烛无风而动。

握着笔的手中一顿,凤眸中露出了然之色,赵风侧过头,对着身后的一个角落,缓缓开口: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禀皇上,发生了意外,属下失手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循声望去,方能看见一个身影隐匿在角落里,只是那人一身黑衣,与角落里的黑暗融为一体,若不仔细分辨,根本发现不了。

“意外?什么意外?”赵风道,口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皇家暗卫可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百里挑一的武林高手,竟然连一对老弱的父女都对付不了,要他们何用?

“属下……属下没想到那女子竟然会武功……顾忌之下不仅没挟持成功,反而被她……打……打了一顿……”那个暗卫直接把头贴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道,唯恐皇上一个气儿不顺,命人把自己拖出去斩了。

“什……什么?”大惊之下,赵风高声道,几乎是喊出来的,握笔的手猛然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响,笔杆断成了两截。

这声音一出,那暗卫的身子一个哆嗦,仿佛那被赵风折断的,不是笔杆,而是他的身子。

“失算啊!”怔愣片刻后,赵风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后悔不迭。

都是被群臣雪花般的奏折闹的,一时乱了阵脚,情急之下,竟忘了琉璃会武功这件事。

起初听李秀八卦右丞相千金,虽然听上去煞有介事,但他却并不笃信,毕竟人言无常,何况这样威猛异常的女子太过离经叛道,不合常理。

不过,阴差阳错,这次的失手竟间接验证了李秀的说法,如此说来……

回想起那日李秀对某人的全部形容,赵风的眉头不禁拧成了疙瘩,那一脸的阴郁之色,仿佛被人杀父夺妻了一般。

“皇上?”见赵风半天没有回应,膝盖跪得酸痛的暗卫壮着胆子唤了一声。

“……嗯?”被暗卫的声音拉回思绪,赵风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把此时的情绪都表现在了那一声“嗯”上。

“属下办事不利,请皇上责罚!”闻声,常伴君侧甚会察言观色的暗卫忙主动认错道,“碰”地一声磕了个响头,力气之大,震得赵风胳膊下的卓案都颤了三颤,别说看了,就是光听声,赵风都替他觉得疼。

“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是朕思虑不周……”烦恼地扶了扶额,赵风叹道,不过旋即又于这个失手事件中发现一丝生机,遂道,“那你可见那个老者流露出对那女子的担忧之色?”

为防隔墙有耳,饶是与行迹掩人耳目的暗卫说话,赵风也不敢直呼被试探者的姓名和身份,只是称其为“老者”和“女子”,只要对方听得明白即可。

“这……”闻言,暗卫有些为难。

明眼人都知道,在那么险峻的情况下,不管出于什么角度,正常人都会害怕的吧?他又不是那老者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到底害怕什么多一点啊?

于心中反复斟酌了一下言辞,暗卫方才小心地开口:

“那老者一直依仗着那女子护卫,而那女子以一敌十捉襟见肘,若不是属下点到即止,恐早已伤及老者性命,故担忧之色自见到我等后一直不曾消减。”

说罢,暗卫暗松一口气,这话说得挺圆满,既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又给足了皇上面子,真佩服自己的才智,毕竟他这种头脑简单的武夫能想出如此巧妙的说辞十分难得。

而赵风自然听出了暗卫的用意,望向暗卫的目光里多了一分赞赏,毕竟能找出自己漏洞的人不多,而他这话既给了自己的颜面,又暗示了漏洞所在,令人舒服的同时十分受用。

虽说他不是喜欢阿谀逢迎是非不分的人,但委婉而不伤人的话,谁都愿意听。

“好的,朕知道了。你也辛苦了,先退下吧。”赵风道,揉了揉因批阅奏折而有些昏沉的脑袋。

当一国之君不容易,当一个励精图治的一国之君更不容易。世人只看到皇帝的风光无限,却不知道这风光背后常人难以忍受的艰辛。

他还算幸运的,至少还没有沦落为被外戚权臣操控的傀儡,一念不慎便会命丧九泉。

见黑影消失在夜幕中,赵风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所有难以言说的心事付于这沉重的一叹之中。

那暗卫虽会说话,但也太过心实,将他那仅有的一抹希望也灭了个干净。

撇了撇嘴,赵风露出了只有小女子才会有的可怜巴巴的神色——谁心中还没有个小公主来着,他也有脆弱的一面好吗?

就不能说句假话宽慰一下朕么……

可怜巴巴地把奏折一本一本地合上,叠起,赵风的眉头越皱越紧。

本以为可以忙里偷闲借着拾掇奏折的间隙让自己休息一下,可难题太多又来势汹汹,他根本没办法让自己彻底地静下心来。

首先此次试探失败,不知道琉璃在家族中地位如何,一旦入宫为妃是否可以成为牵制马吉的棋子,其次是后日便是公布选妃结果的日子,与皇权稳固关系最大的,无疑是两大丞相,娶亲人选也因此锁定在两家的千金身上——刘芳和马琉璃。

刘芳是左丞相刘元的千金,亦是母舅的女儿,娶她无疑会助长外戚势力,于自己有害而无益,而右丞相的千金马琉璃又因其父的影响,以前的八卦被好事之人挖出来借题发挥,名声一落千丈。

想到这儿,赵风不禁感慨。

世事无常,人情冷暖,墙倒众人推之下,至亲好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人能独善其身。

马吉的“抢粮”事件,如今已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无论试探结果如何,选他的女儿都会让自己大失民心。

其实,随便选个人来冲个数,暂解燃眉之急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参选之人那么多,只是赵风并不想娶太多女人。

女人堆里是非多,前朝已经够让他闹心的了,他可不想后宫再因为一群女人的争风吃醋闹得鸡犬不宁。

选妃之事,必须谨慎。

“在刚才的交手中,我看他们的目标似乎并不是我,而是阿爹你,”回忆片刻,琉璃放下心底的顾虑,开口道,让马吉一惊,觉得那个幕后主使来头不小。

“嗯。还有什么线索?”马吉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对琉璃的分析深信不疑。

“而且凭我习武多年的经验,他们每个人的武功都不在我之下,但却招招点到即止,与我周旋了半日,显然他们的目的也并不是行刺。”

用异样的眼神看了某人一眼,琉璃续道。

“对!继续!”马吉道,回应得不假思索,一副“你说的就是真理”的模样,气得琉璃一口气没顺过来,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还说什么需要分析再还原,合着您就是挂羊头卖狗肉,负责对我的分析拍板钉钉的啊?!

您老还有没有“需要分析”的原则和底线了?

想到这儿,琉璃气得小脸儿都红了,那积压在心底不知名的情绪,被这怒火一引,一股脑全爆发了出来。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琉璃竖起眉头,“阿爹!你能不能有点儿主见?!”

“你这样,就是想等以后一旦哪里出了差错,担上了千夫所指、不可饶恕的骂名,让我这个女儿以死谢罪!”吼罢,琉璃甩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在林中回荡。

“璃儿……”

“小姐!”二人不约而同地冲那迅速远去的背影唤道,不同的是前者愣在原地,后者追了上去。

“小姐,你怎么了?以前虽然你也和老爷斗嘴,但从来没有说过这么生分伤人的话。”气喘吁吁地追上琉璃,小雨道,饶是迟钝如她,也看出了琉璃今日的不同寻常。

“好了,你别说了!”陡然停下脚步,琉璃道,让发足狂追的小雨一个停躲不及,整个人像板砖一样撞向了琉璃,而且还是块“巨”砖。

“还有,不要跟……啊!”话未说完,一声尖叫,琉璃被“兜身而至”的小雨撞了个狗啃泥。

“小……小姐……你……你没事吧?”虽然小雨是撞人的一方,但毕竟没啥底子,身体弱不禁风,而挨撞的人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是身量苗条,但人家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全是精肉的,可以胸口碎大石的体格可不是盖的,所以撞的最疼的还是小雨。

但懂事的总是委屈求全的那个,顾不得身上撕裂般的痛,小雨连一口气都没敢喘,立即踉跄着爬起,一边爬一边不无担忧地道。

但她并没有一下子就爬起来。

因为身体孱弱,被相对于她而言堪称铜墙铁壁的琉璃这么一“撞”,力气散失了一大半,她不试图爬起来还好,这一爬,刚把身体从琉璃身上撑起一寸,便体力不支地跌了回去。

而她又担心小姐被自己撞出个好歹,迫不及待之下,反而被激发出了“百折不挠”的意志。

虽然不断失败,但她仍爬得义无反顾,这下可苦了被压在身下的琉璃。

第N次起身失败后,不等小雨整顿士气从头再来,琉璃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嚎响彻云霄:

“身下留命啊大姐!爬不起来就别爬了,本小姐都要被你拍死了!”

此话一出,魔怔般的小雨方如梦初醒,这才留意到之前在自己接连不断的跌倒下,被“拍”成一个字一个字的,貌似哀嚎的话。

后知后觉地将它们连接起来,心中默念了一遍,小雨不禁笑出了声。

方才被她打断的那几个字依次是——

“别!”

“爬!”

“了!”

“拍!”

“死!”

“我!”

“了!”

“你翻个身我不就起来了嘛!”琉璃无奈地道,叹了一口气,翻身坐起,“你这一根筋的脑袋像谁呢?幸亏本小姐身子骨结实……”

闻言,小雨讪讪地吐了下舌头。

不过顺着小姐的话一想,顿觉有个武功高强的主子确实是福分,首先受伤被刺的意外,就不用担心了,仅此一点,她这身为贴身侍婢的就少担了不少罪责。

见琉璃一脸怨气,小雨讨好一笑,忙转移话题:

“小姐,那个……你刚才为什么那样说老爷啊?”

这不转移还好,一转移,琉璃一下子跳了起来,一双满是惊恐的凤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小雨: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错了行吧?求您大发慈悲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子行不?”

一边说,一边连连后退,唯恐某人又“一板砖”砸过来——

这“一砸”,她倒是受得住,主要是受不住那一拍后接连不断的“拍”啊!

“……”

而另一边,如遭雷击的马吉仍一动不定地站在原地。

错怪的话,虽然说者无心,但听者,尤其是视你如命,一直在背后默默为你付出的至亲,那种冲击和伤害无疑是最大的。

何况,还是一直对女儿心存歉疚的马吉。

这份歉疚的起因,准确地说,是在琉璃回府之后。

之前,他一直以为,不强迫女儿学习女工,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是爱;他一直以为,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根据女儿的特长选择适合她的武学,是爱;他一直以为,让女儿一个人出门历练,增长阅历经验,是爱。

直到不止一次地在深夜,看到那抹独自坐在屋顶发呆的,孤独落寞的身影才发觉,或许有些做法,并不能够算是爱。

很多事情,虽然她不说,但作为父亲的他也察觉到了,比如,闲暇时,琉璃不是出府鬼混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从来不主动找他夫妻二人;和他夫妻二人说话,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自己的真实想法;遇到困难不会先找他们,而是自己一个人顶着,实在顶不住才肯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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