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么了?”巡视了半晌,小雨方才心有余悸地转回身,道,“是门口有什么东西吗?奴婢什么也没看到啊?”
一边说,一边躲避什么似地向琉璃的方向靠拢,对某人的诡计浑然不觉。
小姐方才的吼声太大了,而且听上去比杀猪还惨,所以她怎么也不想不到那个声音会是装出来的。
“嗯……我方才眼花了,嘿嘿……”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琉璃道,看到小雨那像小白兔一眼单纯的、充满信任的眼神,不禁有些自责,感觉自己像抢了小孩子糖的老妖婆。
唉,下不为例!
入夜,右丞相府灯火通明。
正院内,十几张圆桌整齐有序地摆放在院子两侧,中间空出一条从门口通向正厅的甬道,桌子上面摆满了山珍海味,珍馐佳肴,令人垂涎欲滴。
收到请柬的贵族公子们陆续到了,由府里的丫鬟小厮引着,到各自的位置落座。
而身为这场“别有用心”的宴会主角,对化妆打扮一窍不通的琉璃,早已自觉地在嬷嬷丫鬟们的帮助下,打扮得花枝招展了。
自从继承了大宝便被母后禁足在宫内的赵风收到某人飞鸽传书的“认怂”信,还来不及得意,便从素来消息灵通,喜欢搜集京城八卦的李秀口中得知了右丞相邀请京城名门望族子弟到丞相府赴宴之事。
若是个平常宴会还可,关键这宴会请的都是和马琉璃年纪相仿的未婚公子,而且还都是赵姓子弟,这就不得不耐赵风寻味了。
“哼,”眯起纯净如水的凤眸,赵风瞬间变成一副狡黠的老狐狸模样,冷哼一声,道,“琉璃这小妮子,竟想趁朕未娶之际先下手为强,看朕怎么搅黄她这个选夫宴!”
说罢,“嗖”地一声起身,疾风般向宫外冲去,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像被点燃的、冒着烟的火药桶。
“皇……皇上!”李秀无语凝噎,这混混千金选夫跟您有什么关系啊?还有,那个“未娶”是什么意思,您不会真的看上那个臭名昭著的小混混了吧?
疑团在脑海里飞舞,李秀不禁扶额替自己默哀:
唉,皇上,您是在考验奴才的智商吗?不等默哀完毕,便忙拔足追了上去,因为他发现赵风已冲出了乾清宫。
在琉璃出场之前,为避免目的过于明显,让宾客有失体面,毕竟前来赴宴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身为此次宴会东道主的马吉肯定要先尽地主之宜,推杯换盏、客气寒暄一番。
而这“一番”,没有一两个时辰是打不住的,于是在这“幕后枯等”的无聊空闲,琉璃便带着那经丫鬟、嬷嬷们精心装扮的绝色装束,到人迹罕至的后花园散心。
说是人迹罕至,那自然是对外人而言,府上的丫鬟小厮当然是常来的,只不过此时他们都在前厅侍奉宾客,没时间过来。
不过,这也正好间接“成全”了某些人。
所以,当一身便装的赵风和赵坷两兄弟先后进府,在大院没看见琉璃后,不约而同地拽过小厮,不约而同地问了同一句话:
“你家小姐现在在哪儿?”
“在后花园。”
见问话的人是一身随处可见的便衣打扮,还以为是平时常来找小姐斗鸡走狗的哪家纨绔,被问的小厮也没有起疑,如实道。
只不过在给后者指路时,因离后花园最近的那条路被下桌攀谈的客人挡住了,那回应的小厮便指了另一条距离较远,需要绕几个弯子的路。
所以,在赵风找到正坐在后花园的台阶上、望着萤火虫发呆的琉璃时,赵坷已被迷路在曲折交错的后院回廊之中。
偷偷地抬起左手,摸了摸右边还湿着的袖子,赵风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上前拍了下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琉璃的肩膀。
不过这不拍不要紧,这一拍,扒皮般的痛让赵风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只手如铁索一般,叩住了赵风的手腕,而这只手的主人,正是之前看似对赵风的到来毫无察觉的琉璃。
“是……是朕。”赵风道,视面子大于天的他并没有呼痛,但那因疼痛而涨红的脸却无法掩饰。
见琉璃松手,赵风这才吐出一口气,揉了下被“戴”上一个“青色手镯”的手腕,故作从容地道:
“爱卿的反应……嘶——……真快。”
“那是自然,臣女习过武的,想必在阿牧耶来府上试探的时候,皇上就见识过了。”
想起被某人逼得“飞鸽认怂”的事,琉璃心里憋屈,没好气地暗讽道,也不看赵风,转头便又坐了回去。
见状,赵风也不恼。
无度不丈夫,他才不会和这个京城出了名的混混千金做些毫无意义的纠缠,他来此可是另有目的的。
“姑娘深夜来这后花园,就不怕那些飞舞的柳絮,弄花了这张精美绝伦的妆容吗?”
眼珠一转,赵风道,说话间,已走到琉璃对面。
此时挡住月光的他,那投到地面上的、高大颀长的身影,正好将琉璃笼罩在里面。
那个在琉璃的印象里纤瘦孱弱的男子,此时竟显出前所未有的伟岸来,让琉璃第一次感觉到,站在眼前的这个人不是那些与自己一起斗鸡走马的男子们一样的“哥们”,而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可是,饶是他穿着的是五年前二人初次相遇的锦衣,腰上挂的是他曾以此作为二人相识信物、天下独一无二的雕龙玉佩,脸上挂着令琉璃刻骨铭心的温暖笑容,还是没有牵动琉璃的记忆之绳,让她搜寻出他的真实身份来。
只因在九日前的那个下午,她遇见了那个与他的眉眼有七分相似、同样以“赵”为姓、身为皇族之人的他。
是先入为主,让在千万次失败后终于觅得一线生机的她,坚定了赵坷的“正主”身份。
正是:
一步之差,心如参商,隔天河;
五年之变,人面桃花,互不识。
“你……你要干什么?”
被笼罩在赵风身影下的琉璃,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加快,她向后倾了倾身子,极不自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