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栩觉得身子突然变得很轻很轻,轻到感觉自己向一片树叶,一根羽毛一般,她感觉自己在虚无中漫无目的地飘荡,不知道飘了多久,不知道要飘到哪里。
突然一阵刺眼的白光袭来,这种遥远而熟悉的白白得让人感觉到恐慌,她缓缓睁开眼,这熟悉的场景让她害怕地屏住了呼吸,雪白的被子,雪白的床,雪白的房间,桌椅,那些熟悉而冰冷的机器,还有那熟悉却让人恶心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从上空俯视着这一切,然后更加惊恐的一幕发生了:
她看到雪白的被子正缓缓地被掀开,一只瘦得只剩下皮和骨头的不成形的手从被子里缓缓地伸了出来,然后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缓缓地从雪白的被子底下浮现。
那是一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原本闪亮的大眼睛此刻紧紧地闭着,深陷的眼窝透着青黑色,笔挺的鼻梁却因为深凹的脸庞呈现出诡异的角度,干裂苍白的嘴唇紧闭。
夏栩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不可抑制的颤抖。
那些在病床上受病痛折磨的日日夜夜,那些孤独的等待着死亡的日日夜夜,那些想立刻死去却总是咬牙坚持的日日夜夜,让她感到害怕。她不想再回到那样的日子,她不害怕死亡,可是她却害怕等死那种感觉,害怕那种无边无际的孤独,那是比绝望还要恐怖的折磨。
而此刻那原本紧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夏栩惊得感觉心脏要破口而出,她感觉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根毛发都因为害怕而颤抖,感觉到自己已经渐渐不能呼吸。
那双原本无神绝望的眼睛开始变得狰狞起来,那张虚弱苍白的脸此刻也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扭曲表情,这是她从未看过的表情和眼神,即使这是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孱弱却清秀的那张脸竟然能摆弄出如此可怖的表情,可怖到她自己都认不出来这曾经是她的脸!
然后从那张扭曲至极的脸孔和恶毒的眼神里,夏栩又听到那来自地狱的声音:“贱人,该在这里等死的是你!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顿时周围一切都消失了,原本刺眼的白变成了漫无边际的黑,她什么都看不见,却觉得身子被一种力量拉扯着向后,身后那让人胆寒的声音更近了:“还给我!我的身份,我的地位,我的男人,都是我的!”
“阎王老儿,你以为这里能困住我?哈哈哈哈!我今天就要将原本属于我都抢回来!”
夏栩哭着摇头,惊恐地向前跑,对抗着那股将她向后跩的力量:“不!不要!我不要回去!”
可是身后的声音却越来越近,阴森森恐怖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得意:“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还能跑去哪?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隙,你以为我还能放过你?”
夏栩用尽全身的力量拼死挣扎:“不!放开我!放开我!”
可是她那微不足道的力量与身后将她拖往未知更深的黑暗中的力量简直是以卵击石,不论她如何拼命,如何努力,她的身体仍然在渐渐地被吸入背后的深渊。
“不要!不要啊!”夏栩绝望的呐喊,她的嗓子几乎都要喊破,却仍然阻止不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可就在夏栩正要绝望地闭上眼睛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一袭艳红色的身影,还有一只向她伸出的优美细长的手。她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抓住了那只手,撕心裂肺地央求道:“救救我!求你!抓紧我!不要放手!求你!”
夏栩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抵抗住身后的力量抓住了那只手,可是再没有剩余的力气了,她顺势紧紧地抱住那袭红色的身影,大口地喘气边哭边道:“求求你!抱紧我!抱紧我!不要放手!”
她不想再回到那里了,不论如何,她都不想再回到那里了!
夏栩死死地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身体因为过度消耗而再次虚脱,陷入黑暗,只是隐约地听见身后那恶魔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该死!我才是大夏国的公主!我的一切,我一定会抢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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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栩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无力,有些燥热,脑袋疼得厉害,突然想起那个可怕的噩梦,她后怕地强撑起眼皮,扫视着周围,华美的大红色床幔帷帐,金丝蚕的被子,余光透过帷幔扫过屋顶的木头梁木,她屏住的呼吸才缓缓地松了口气,提起的心这才放下。
还好,这里不是病房,她躺的不是病床,那只是个梦。
还好,她还在这里。
放松了的精神让她又长长的舒了口气,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她的背后都沁出汗珠了,这不是她平时在公主府睡的床,却也十分柔软舒适,枕头不是平日里睡的冰凉的玉枕,但丝丝软软的,虽然有些热,却也很舒服。
她的额头此刻顶着一个坚硬的温热的肉色的东西,头顶上时不时会有一阵阵温热的风,没有精力去深究那是什么,她此刻在哪里,因为她实在是太累太累了,眼皮渐渐沉重了起来,夏栩刚要闭眼,却一个机灵再次睁眼!
等等,一个坚硬的温热的肉色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