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娣只有几个月大,杨丽丽月份大了,春暖她们又还太小,葛老太太只好自己照顾。
当葛老太太知道丁宁没有跟着商队回来时,没有生气,没有流泪,可眼神里透着一股浓浓的伤心和失望。
葛老太太跟往常一样忙着做各种咸菜、酱菜、酸菜,还忙着照顾秋娣,突然有一天,老太太毫无征兆地晕倒了。
这一晕,把大家都吓坏了,春暖急急忙忙找来了王大夫。王大夫说,一是疲劳过度,二是郁结于心,得好好开导,仔细调养。
没多久,二姐姐春艳,三姐姐冬韵都回来了。丁宁当初走得那么急,家里没有特地通知两位姐姐,她们是今天才知道事情的经过。
两位姐姐都一致地认为丁宁肯定不会再回来了。若只是想在那边多住些日子,大可以跟商队的人直说,让他们跟家里捎个信,下次送完货回来的时候再跟商队一起回来就行了。这样突然不联系,只怕是不想再回来了。
冬韵在院子里低声骂了丁宁几句,收拾了一下情绪,笑着和春艳一起进去陪葛来太太说说话。
夏九知道这个时候葛老太太有人陪,他央求着二姐夫秦磊陪她到牙行买人。
葛老太太一心想要多做点咸菜之类的,多挣一些钱。可这个事情没有人手是不行的,家里的事情又多,秋娣又不能没人照顾。既然丁宁不回来了,再找个人回来承担一些家务才能解决问题。
可是,秦磊不同意,他觉得这种事不应该由夏九一个小孩子来决定。就算葛老太太不舒服,他小丈母娘杨丽丽可以出面,而夏九只找了他一起去,可见是两位长辈都没同意。
正如秦磊所想,杨丽丽听说夏九想买个人回来时,想都没想就回绝了,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她们这样的人家会去买人的。
而夏九只是不想让家人那么辛苦,想找一个长期稳定的雇工而已。
隔天,夏九跟裴炯提起了这件事,裴炯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夏九去了牙行。
路上,裴炯对夏九说:“一个人能走得远,除了他自身的优秀,还必须有一个稳定、坚固、强大的家庭为后盾。让自己、让家人不为家庭琐事所困,是让家庭稳定,让大家安心的第一步,我支持你。”
夏九虽然没想得那么长远,但听到裴炯说支持她,她兴奋地抱住了裴炯地胳膊,真诚地说:“谢谢裴哥哥,你真好。”
到了牙行,裴炯提夏九说出了需求:“要找一个懂得照顾孕妇,会照顾孩子,会做饭的妇人。”
“有,有,这位公子里边请。”牙行的伙计虽然奇怪裴炯为什么带个孩子来买人,却识趣地没有多问,只低头做事。
牙行里关人的地方环境很差,十几个人窝在一个简陋的房间里。裴炯和夏九一进房间,就有人围上来自我推销。
“公子,买我吧,我什么都会干。”
“公子,我年轻漂亮,买我您一定不吃亏。”
……
这些人里,有二十几岁的少妇,也有头发花白的老妪。大多数人都围着裴炯,房里还有三个妇人坐在角落,房间里的事似乎与她们无关。
夏九走进她们,问:“婶婶,你们谁会做饭还会做衣服?”
三个妇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说:“我们都会。”
“婶婶们都是认识的啊,你们不想被分开对不对?”夏九虽是疑问,心里却是肯定的。
不等她们回答,夏九就回到裴炯的身边,拉拉他的衣摆说:“哥哥,我们看看别的人吧,这几个人好吵哦。”
“好。”裴炯拉着夏九就往外走。
“你们等一下。”刚才开口的那位妇人说,“若是你们答应我们一个要求,不管你们选择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我们都会感激不尽,一辈子尽心服侍,永不背叛。”
夏九回头,裴炯却皱了眉,拉着夏九说:“走吧。”
看遍了牙行里的人都没有夏九中意的,夏九便提议说:“裴哥哥,要不去问问她们有什么要求吧。”
裴炯说:“她们不似一般被贩卖的妇人,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下人。要真是大户人家里发卖出来的,大多数是犯了事,心术不正的。”
这时,牙行的伙计才说:“那几个是京城里一个大犯人家里的仆妇,分到各地贩卖的,公子要是想要,可以便宜点卖。”
伙计卖力地说:“虽说她们曾经的主子是恶人,可毕竟不是每一个仆妇都是恶人不是,公子可以挑一挑,毕竟做过下人的,干活肯定麻利,您说是不是。”
牙行不止一家,裴炯想带夏九去别处看看,伙计追着说:“公子,您看她们都正是能干的年纪,一般这样的少说要卖十两银子,只要公子看中,我给您八两银子,如何?”
见他们还继续往外走,伙计狠了狠心说:“六两,六两一个,真的是最低价了!您考虑考虑?”
夏九抬头:“裴哥哥,要不我们再去看看吧。”
裴炯说:“略微讲究一点的人家都不会买这样的仆人。”
“可是我家里不讲究啊,只要老实能干活就好了。再说,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一点也好么。”主要是家里没人同意她买人,要再花个大价钱,葛老太太非把人退了不可。买个这样的回去有一个好处,就是退不掉。
裴炯拿夏九没办法,只好陪她回去,只先说好了条件,需要先问清楚她们的要求,再仔细问问她们的情况。
回到那个房间,裴炯让伙计先把那些吵闹的女人带出去,单独留下那三个妇人问话。
三个妇人见到他们回来有些意外,见其他人都走了,她们才把身后的一个小小身影露出来,说:“老婆子恳求二位,不管你们买走我们中间任何一个,都请带上他。他现在正发着烧,需要医治,以后,以后他一定会好好干活的。”
那是一个孩子,看衣着,应当是个女孩子,年纪肯定比夏九大不到哪里去,不仅发着烧,脸色还有一道已经结痂的伤痕。
裴炯替夏九问了几个问题,才允许夏九买人。夏九挑了一直在照顾孩子的那个叫林舒怡的妇人。
那个孩子,因为病得厉害,伙计作价一两银子就卖了。卖完之后,伙计特地说了一句:“都是特价的生意,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办完手续,夏九就领着人回家了。
葛老太太如夏九所料,见到人就要去把人退掉,夏九笑呵呵地就把伙计说的话跟葛老太太说了。她还跟葛老太太说:“奶奶,您看,大婶怀里的小姐姐烧得都快死掉了,牙行里面哪有大夫看病啊,我这买人回来,还救了人一命,是做好事呢,你说对不对。”
“奶奶,家里事情那么多,有人帮忙干活,您也好多休息休息,您是家里的主心骨,您可不能再累病了。您这一病花了十几两银子的药钱,我买她们两回来干活才花七两银子,您自己算算哪个划算。”
一听到人退不回去,葛老太太只好把人留下,还让夏九陪着先去王大夫那里给孩子看病。
在王大夫问诊时,夏九才得知林舒怡怀中的那个孩子是个男的。
夏九气她们当时没说清楚,更气自己连人的性别都没弄清楚,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说:“等他长大了要给我们家劈柴!家里的柴都让他劈!”
林舒怡看到夏九的样子,忍不住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