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从大厨房取回的早膳又是满满的恶意。
她们还真是不把这表小姐当回事啊,幼菫冷笑道,“走,去宁晖堂给大舅母请安。”
从落玉轩去宁晖堂要穿过大半个程府,过了竹林再往前走是个荷塘,就是小时候幼菫被大鹅追的那个荷塘,荷塘里的荷花如今开的正热闹,粉色的荷花像起来孩童绽开的红扑扑的笑脸。荷塘上有木质九曲桥,可以穿过整个荷塘,池塘中央还有个水榭,在上面看风景颇为享受。
再过了一片叠石假山,便是个精致清幽的大花园,石径两边种满桂树,满园暗香浮动。出了花园再穿过曲曲折折的避雨回廊,便到了宁晖堂。宁晖堂原是老夫人在世时住的,大夫人原是住海棠苑,如今竟这般迫不及待地搬进来了。
宁晖堂有五开间的正房,布局大气庄重,院子里花木不多,院子一角的一棵红梅还是幼菫亲手种的,说是冬天的时候开窗便可以赏梅了。老夫人笑呵呵地说,堇儿种的红梅定是最好看的。看着那株红梅,幼菫眼眶湿润。
“表小姐安,表小姐来的早,大老爷大夫人正在用早膳呢!”廊下站着一个绿衫丫鬟,声音清亮。
这意思是说,来的真不是时候,你先在外面等着吧!
幼菫便往里走便笑道,“我正好陪大舅父大舅母用早膳。”
那丫鬟想拦,却被幼菫推开了,后面的青枝笑嘻嘻地拉住她“姐姐好久不见。”
程绍和王氏正在东次间用膳,王氏身旁坐着程家二小姐文斐,幼菫的二表姐。
只见八仙桌上琳琅满目,有鸡丝粳米粥,青粥,小米粥,各色肉包素包,晶莹的水晶虾饺,一碟酱牛肉片,一碟盐水鸡,并几样爽口小菜,文斐跟前还有一碗牛乳。
幼菫屈身请安,“大舅父安,大舅母安。堇儿多年不见大舅父大舅母,今日终是见着了。”
王氏掩下不虞之色,“你有这份心就好,大老远的不必大清早过来请安。”
程绍笑道,“堇儿不必多礼,来来,坐下。可用过膳了?”
幼菫径直走到文斐旁边坐下,笑道,“还不曾用过。堇儿心中记挂长辈,再远也是要来请安的。”
程绍道,“那便一起。”说着便有仆妇加了一套餐具在幼菫跟前。
文斐轻轻道,“堇表妹怎也不用了早膳再过来,若要陪长辈用膳,那便再早些过来才是。表妹久居庵中,全然忘了家中的规矩了。”
记忆里幼菫跟文斐有不少的恩怨情仇,文斐从小便把幼菫视为死对头,事事都想压她一头,偏偏幼菫得老夫人宠爱,她更觉不甘。文斐生得漂亮,人前又装得一副婉约柔弱模样,而幼菫却骄纵中带几分憨直,虽有外祖母偏心护着,几番交手下来却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幼菫喝了几口鸡丝粳米粥,绵软鲜香,唇齿留香,幼菫满足地叹了口气,“真是鲜美。二表姐若在庵里呆了三年,怕也想喝碗鸡丝粳米粥吧?”
文斐擦了擦眼眶,委屈道,“我只是提醒表妹礼仪,我们毕竟已过及笄,得时时注意言行举止才是,表妹怎这般诅咒于我?”
幼菫转头看向王氏,笑道,“落玉轩的确是没堇儿的一碗鸡丝粳米粥呢,大舅母应知道吧?”
程绍一脸不解地看向王氏,“各院的早膳不一样吗?”
王氏脸色沉了下来,“自是一样的,只各老爷院子里会多两样。必是那厨房的婆子偷奸耍滑,回头定要赏她们一顿板子!堇儿受委屈了,想吃什么尽管跟大舅母讲。”
幼菫笑笑,“大舅母心疼堇儿,那规格便和二表姐一样便是,不知二表姐可还每日喝着燕窝?”
王氏温和道,“都依你。只是燕窝这些名贵的食材,大厨房却是不管的,都是各房自己掏钱买的。”
幼菫体贴道,“大舅母说的是,只是何府的家产母亲的嫁妆都不在堇儿手上,堇儿手上半分收入也无,怎有钱买得起这般贵重的东西。如今堇儿也已及笄,是该学着打理下庄子铺子了,也免得将来出去丢了程府的脸面。哦对了,听说外祖母的私房也留给堇儿了。”
小蹄子在这里等着呢!王氏一副忧虑模样,“你此前未曾接触过这些,哪能一下子接过去,属于你的产业程府自都会在你出嫁之时交还于你。你不提这些大舅母倒也没想到这一层,以后大舅母便管了你的燕窝,若再有需要的,来找大舅母便是。”
幼菫津津有味地吃着水晶虾饺,待细嚼慢咽下去,方道,“多谢大舅母了。落玉轩的东次间堇儿想布置成书房,有劳大舅母帮我布置一下,再就是,摆设还是素雅些的好。哦哦,还有,堇儿的夏裳需要赶几件,总不能一直穿白色的,免得那多嘴多舌的说程府苛待孤女。秋裳也该做了吧?和二表姐一样的份例便是,别做的太艳俗了,面料到时还是让堇儿过过眼才好。还有……堇儿原本的首饰和私房还是原样还给堇儿吧,总有些能用得到的。”此时刚刚回府,还不是要回家产的时机,免得落下一个贪财又忘恩负义的名声。
王氏恨得几要咬碎一口银牙,面上却是宠溺之色“好好。都依你,本都是应当的,只是你刚回来,还没来得及。”
文斐心中气愤,但在程绍面前,她乖巧的很,柔声道,“表妹得空去我院子一趟,有喜欢的首饰挑几件,当是我恭贺你回府的礼物。”
幼菫笑道,“二表姐待堇儿真好,我今日没事,二表姐可方便?”
文斐没想到幼菫如此平静,还大蛇顺棍了。若是以往,心高气傲的幼菫早被激怒了,文斐便可博一个友爱姊妹端庄娴雅的美名,幼菫却会被认为嚣张跋扈。
文斐无奈道,“那早膳后表妹便随我去院子吧。”
程绍很满意两小姐妹的姐妹情深,笑呵呵地吃饭。
饭后,文斐便和幼菫辞别了程绍夫妇。
出了宁晖堂,文斐瞪着幼菫,讥笑道,“堇表妹在庵里呆了三年,便连礼义廉耻都忘了吗?真真不要脸!”
幼菫悠然道,“二表姐三年了竟没有半点长进,越发粗鄙如市井泼妇了。记得送几样好首饰到落玉轩,免得大舅父问起来,我不好回她。”说着不再理会她的谩骂,施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