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卉云睁开眼,见到幼菫就在她身边,偎在她怀里又撒了一会娇才起床。
回到木槿园,曲妈妈早早的就在院子里等着,也不顾院子里有那么多丫鬟走动,在幼菫面前跪下一通痛哭,不断表着自己的忠心。
来国公府这么久,幼菫还真没感受过她的忠心,她淡淡说道,“妈妈的忠心老夫人是知道的,所以才让你在卢嘉园做事。你是陈姐姐的乳母,感情自是没人能比。有你看护陈姐姐的库房,我们也就放心了。”
曲妈妈抓住幼菫的衣摆,“夫人,您刚进门就这样对待老奴,就不怕府中非议吗?”
幼菫清凉说道,“妈妈这话说错了,是老夫人感念你不忘旧主,遂了你的心愿罢了。”她转头跟素玉说道,“素玉,曲妈妈年纪大了,好生扶妈妈回去。”
张妈妈当上管事妈妈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程府跟过来的几个丫鬟都安排上了事,之前她们整日的在后罩房的院子里干活,轻易不能到前一进的院子露面。素玉便是得了负责小厨房的差事,手下管着好几个三等丫鬟和粗使丫鬟。素玉现在做菜基本已经出师了,很有天赋。只是自来了国公府便领了负责浆洗的活计,一直呆在后一进的院子,手下领几个粗使丫鬟。这个活计每日辛苦不说,轻易是见不到主子的。
素玉之前整日的干粗活,手上力气大,好容易得了次夫人的吩咐,自是不遗余力。大着嗓门地“唉”了一声,撸撸袖子上前干净利落地架起了曲妈妈,半拖半拽地出了院子。
紫玉笑嘻嘻地给幼菫捶着肩膀,“夫人早该撵她出去,仿佛整个木槿园都是她做主一般,我们都快要憋屈死了!”
何止是她们憋屈,自己也是要憋屈死了!
但是幼菫还是说了句,“不要乱说。”嘴角却是弯弯的。
这一上午幼菫觉得木槿园的气氛有些诡异,丫鬟婆子们个个战战兢兢的。心想,难道是我雷厉风行的作风震慑到她们了?
幼菫问青枝:“我现在很威武吗?我怎么看大家有些怕我呢?”
青枝失笑,小姐从未严厉处置过下人,不过把一个不忠心的婆子调走了,这算什么威武?换上那些厉害的主子,曲妈妈怕是要被打一顿撵到庄子上去了。不过今日院子里的确有些不正常。
她笑道,“小姐您很威武,大家都敬仰您呢。”
青枝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跟说道,院子里少了好几个丫鬟婆子,都是被廉妈妈叫走了。
这倒是奇怪了,依着廉妈妈的谨慎性子,不该私下行事的。
晌午时分,廉妈妈过来了,禀报了两件事。
府里有二十几个下人被杖责一百发卖了,有那挨不住的,生生没了性命。其中有七八个丫鬟婆子是木槿园的,包括曲妈妈。噢不,曲妈妈已经不是木槿园的了。
…
最近有人议论她失了萧甫山宠爱,幼菫是知道的。
原来,他说自己暴虐弑杀,是真的,他说妄议主子杖责一百,也是真的。
她们只是说了几句闲话,又何至于死呢?
幼菫这才明白,不是自己威武,是国公爷威武。
廉妈妈说道,“曲妈妈一家子都被发卖了。国公爷直接吩咐的,没说理由。曲妈妈被堵了嘴,东西也没让她带走。听说她家里搜出来不少好东西,值个两三千两银子。”
这么有钱?看来曲妈妈对陈氏也不是那么忠心,这些东西哪里来的不言而喻了。
不过,曲妈妈是陈初蔓的陪房,只是妄议主子,这个处罚也太狠了吧?
至于另一件事,廉妈妈低声说道,“国公爷吩咐管事要把孙姨娘远远地发卖了,现在正在偏院哭闹呢,她喊着想见您。”
他们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怎就要发卖了?
幼菫问道,“可知是因为什么?”
廉妈妈回禀,“听杜姨娘房里的丫鬟说,国公爷昨晚半夜就走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因着什么却是不知道。”
“她服侍国公爷一场,我见她一面也无妨。让她过来吧。”
孙姨娘即便是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别有一番风流,幼菫看着跪在下面涕泗横流的美人,倒是奇怪萧甫山怎么舍得就此发卖了。
“夫人,求您跟国公爷求求情,不要发卖了奴婢,那些人牙子不定就把奴婢卖到哪里去了。奴婢虽是卑贱,却死也不想到那烟柳之地。”
幼菫淡淡道,“妻以夫为纲,国公爷定了的事,我怎好再去插手。我肯见你,也只是觉得你曾敬了我一杯茶,总要让你把想说的说完,了却心事。孙姨娘不若还是回去好好收拾,免得走得急了,衣裳都带不上一件。”
孙姨娘向前膝行几步,青枝拦着她,“你做什么?”
孙姨娘推开青枝的手,“夫人,奴婢有个大秘密,事关六少爷,您若肯让奴婢留下,奴婢就跟您讲。”
永青……他会有什么秘密?她虽好奇,却也没多好奇。
“我若想知道,问旁人便是,孙姨娘走吧。”
孙姨娘说道,“这个秘密除了奴婢,没有别人知道。这个秘密,是一条人命,不,是两条人命。我若是走了,府里不知什么时候又要多一条人命。”
幼菫谨慎起来,事关人命,她若就此不管,那下一条人命会是谁?难道是永青?
她眼眸紧缩,“是什么秘密?”
孙姨娘见状有了底气,“夫人不答应奴婢的请求,恕奴婢不能说。”
幼菫冷冷道,“我没办法让你说,自有人有办法。可别人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青枝,听说外院有位陈先生审讯很有一套,你去帮着请过来罢。”
…
青枝笑着应下,便要往外走。
孙姨娘脸色煞白,拽住青枝的衣摆,“你不要去!”
陈先生的名号她是听说过的,出了名的手段残忍,受他刑讯的人都只求一死。听说他的脸都是白森森的,小厮们见了他都躲着走。若是落到他手里,自己哪还有命在?她只觉得夫人年幼无知,自己诱哄一番就会帮自己一把,却不想竟不是好拿捏的。
她跌坐地上,喃喃道,“我都告诉夫人,您让她们出去吧。”
幼菫对青枝说道,“你们下去。”
青枝担忧地看了看她,带着丫鬟下去了。
幼菫指了指旁边的杌子,“你坐下说吧。”
孙姨娘苦笑看着她,“多谢夫人慈心。我肯告诉您,也是不想自己走了却便宜了旁人……先夫人陈氏当年早产生下永青,是杜姨娘在夫人的饭菜里放了药。我在小厨房外都看到了。夫人生下永青不多久便血崩而亡,脉象上也查不出什么端倪了,大家都认可了太医说的忧思所致。”
幼菫半信半疑,“你现在说这些也是无凭无据,人命关天的事,我怎能轻易信你。你和陈姐姐主仆一场,你既然看到了又为何当时不说呢?”
孙姨娘冷笑,“她又何尝顾念和我的主仆情谊了。老夫人让她抬一个姨娘给国公爷,她不敢忤逆,便抬了我,却不让我伺候国公爷,还拿着我那死鬼娘来要挟我。她死了,我才有可能有出头之日啊,却不曾想……国公爷从那时起就不曾在内院留宿过,更别提去偏院了。”
他竟然近五年未在内院留宿了……
她问幼菫,“杜姨娘还曾有个儿子,五少爷永平夫人可知道?”
杜姨娘还生过孩子?
见幼菫面容微动,她笑道,“五少爷是被夫人害死的。她自己的儿子四少爷永宸得水痘死了,她就指使人把四少爷用过的水杯悄悄拿去五少爷那里。五少爷便也得了水痘,没几日就死了。”
幼菫震惊地坐直了身子,她一直疑惑四少爷五少爷是谁,曲妈妈讳莫如深,她后来就放下了没再问过。原来其中还有此等秘辛。
“你怎知是陈姐姐害的五少爷?”
“五少爷用到东西本该都烧了的,杜姨娘不舍得,偷偷留下了几样。她发现那水杯不是五少爷的,才查到了先夫人头上。国公爷本要休妻,可恰恰先夫人查出了身孕,此事就斥责了事,只夺了她的管家权。”
幼菫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内宅争斗太可怕了,她觉得自己想全须全尾地活到老挺难的。
孙姨娘继续说道,“夫人您想想,杜姨娘那么恨先夫人,她会饶过六少爷吗?”
幼菫握紧了拳头,脸色凝重,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的报复心有多可怕,她大体还是知道的。杜姨娘若是有机会,说不定真的会对永青动手。
…
她带了永青这些时日,除了作为母亲的义务,也慢慢建立了感情,她自是要护着他的。
幼菫问她,“你可敢跟杜姨娘对质?”
“敢。奴婢不能在国公府留下,她也休想。”一脸的决然。
女人之间的恨啊……
幼菫突然觉得她很可怜,这个府里的每一个女人都很可怜,包括自己。
她语气缓和了许多,“若是你说的属实,我会帮你求情,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还你一个自由。”
孙姨娘愕然,她以为自己此次是难逃被发卖的命运了,夫人怎又肯为她求情了?虽没有让她留下,却也是很好的结果了。
“夫人您不恨奴婢吗?”
恨?若要恨,那她恨的人太多了,第一个就是自己。
幼菫叹了口气,“你也没有害我,我恨你作甚。说到底,各有各的身不由己。”
孙姨娘怔了怔,“夫人,您这样心慈手软,以后是要吃苦头的。”
幼菫苦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穿越之国公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