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甫山转身出了会客厅,外面端王他们正等着他,众人都眼神暧昧地看着他。他神色如常,“走吧。”
安郡王扇子一敲钟安平的肩膀,“今晚去一品香不?只收你三十两银子。”
钟安平蔫蔫道,“我倒是想去,没银子了,我这个月的银子都进你腰包了。”
安郡王“嘁”了一声,“你也没跟着少吃啊。”
钟安平冷哼,“你比荣国公还要狠,荣国公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你是连兄弟的钱都要赚。我每月银子就那么多,连母亲贴补我的都被你骗去了,我现在是想给爱妾买个首饰都买不起。”
安郡王叹了声“穷鬼”,就去勾搭靖国公罗横。
罗横皱眉嫌弃地拿开他的手,“昨日刚吃的,总得有个限度。”
安郡王失望地叹息,看来得换拨人薅羊毛了。
到了前院,萧三爷迎面上来,拉萧甫山到一边,“忠勇王世子来了,带了贺礼,现在二哥正在议事大厅陪着他。其他客人在四安楼,有几位先生陪着。”先生指的府上的幕僚。
萧甫山没说话,一撩衣袍径直去了议事大厅房,可任谁都感受到席卷而来的阵阵寒气。
裴弘元身着宝蓝色降龙云纹锦袍,挺拔修长,神色清梳冷漠,沉稳淡定的不似一个十八岁少年。
萧二爷审视着他,很好奇这个少年为何会让萧甫山那么忌惮。听三弟抱怨说,他和裴弘元本很投契,是大哥硬生生拆了他们。
裴弘元任他打量,从容地喝了口茶,“听闻有人举荐萧侍郎任工部尚书,你却拒绝了,当真是可惜。”
萧二爷温和一笑,“世子消息灵通。萧某资历尚浅,不能胜任,是王大人抬爱了。”
裴弘元淡笑着摇头,“要说资历,当年荣国公在军中不过呆了一年就能接管二十万西北军。他和你同年,如今除了爵位,还是一品骠骑大将军。你二甲进士,已在工部呆了八年,在侍郎位置上呆了四年,不过是要升任三品尚书,怎就资历尚浅了?”
萧二爷凤眸微微缩了缩,果真是个厉害人物,对他履历了如指掌,且其言字字如刀,句句切中要害。自己一向心思沉稳,定力颇佳,被他如此一说,心绪都起了波澜。
萧二爷微笑道,“世子此言差矣,文以经邦,武以拨乱,文武不同,自不可相提并论。”
裴弘元道,“听闻萧二爷博学多才,通晓古今,原以为是睿智清明之人,不想竟如此迂腐。古者文武之道本不分家,又何来各为其道?”
他抬头看向议事大厅正面挂着的先皇御赐匾额,上书“世代忠良”金漆大字。他讥笑道,“荣国公府荣辱兴衰,难道仅系荣国公一人之身?兄弟牺牲成全,尊荣富贵他来享受,这又是何来之理?”
萧二爷扶袖执壶斟茶,茶汤翻滚,芽叶浮沉,清香袅袅。
他放下茶壶,说道,“世子攻心之言,着实可畏。文士之笔,武士之剑,此二者皆不及辩士之舌。世子之舌锋,可令晴空响霹雳,深渊生波澜,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萧某佩服。”
裴弘元淡淡一笑,喝了口茶,“好茶。”
萧二爷此时算是明白萧甫山对他的忌惮所为何来,此等人物,若是与萧府为敌,必是心腹大患。
萧甫山跨步进了议事大厅,眸光冰冷看了裴弘元一眼,走到上座大马金刀坐下,威势自成。“世子前来为家母贺寿,有心了。”
裴弘元笑道,“我们两府也算有些渊源,怎能断了来往。荣国公该罚一罚贵府管事,居然忘了给忠勇王府下请帖。”
萧甫山两手撑膝,“说起来,前两日府里刚刚罚了一个小厮。一顿板子下去,招供说是忠勇王府的侍卫给了他一百两银子,问了他不少事情。”
裴弘元在他威压之下一片闲适淡然,“哦?竟有此事?那我可要好好查查是哪个侍卫,这般有好奇心。”
萧甫山淡淡说道,“世子不必查了,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他微转头对萧东说道,“带他过来。”
萧东斜睨了裴弘元一眼,领命而去。
裴弘元轻轻转着茶杯,陆辛两日前失了踪影遍寻不到,他便怀疑是落入了萧甫山之手。奈何国公府守卫森严,探查不到。
他说道,“他不过是好奇心重了些,荣国公就把人抓起来,是不是太过跋扈霸道了。”
“本公若是霸道,他的命早就没了。哦,还有,跟你来的那几个侍卫,不太老实,本公专门安排了人陪他们在茶房喝茶。”
萧甫山负手慢慢踱步到裴弘元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目光如泛着寒光的刀锋,“凡事不可太尽,世子适可而止。”
萧甫山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阳光,似有冰雪漫天而至,裴弘元脸上暗了下来。
裴弘元斜靠椅背,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抬头平静看着他,“荣国公说一下,如何叫凡事不可太尽?”
萧甫山负手道,“你费尽心思遍寻不到的账本,本公没有交给皇上,这就是凡事不可太尽。连成府里查抄出三十多万两白银,可账本上记着的却远远不是这个数。”
他仔细看着裴弘元的反应,对方却面色如常,依旧是平静冷漠。
他继续道,“世子猜猜,是什么生意这般赚钱,这差了的银子又是去了哪里?”
裴弘元说道,“这却不好猜。荣国公哪日若是知道查出来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他笑着又说道,“说起来,我也有一事不明。传闻荣国公还有一支萧家军,军队一年所耗巨大,粮草,军饷,衣物,军械,不知荣国公是如何支撑的?历朝历代,盐铁官营,萧家军不受兵部管制,也未编入西北军,兵器打造的用铁从何而来?”
萧甫山坐回上座,说道,“盐铁官营,这倒是让本公茅塞顿开,可以顺着这个思路查查,说不定有收获。”
萧二爷坐在一旁,看着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萧甫山的威压没几个人能受得住,裴弘元却淡定从容的很,根本不似一个文弱书生。
萧二爷出身武学世家,虽无武学天赋,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习得了一身武艺。他细观裴弘元行为举止,竟是有功夫在身的。
裴弘元方才说“古者文武之道本不分家”,他或许就是此等人才,出可以将,入可以相。
萧东带着陆辛回来了,陆辛衣冠整洁,神色未见委顿,竟不似被关押两日之人。
陆辛向裴弘元行礼,“世子,属下无能。”
裴弘元站起身来,上下看了看他,对萧甫山说道,“荣国公竟然心慈手软了。”
萧甫山笑道,“世子可能不知道,陆辛曾经在先父手下当过兵,后来才去的三丰大营。本公是念旧的人,总要给故人几分情面。”
陆辛脸色陡变,他一直奇怪荣国公为何如此善待他,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他在西郊大营呆过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时过境迁,此事已鲜有人知晓。自己又已改名换姓,相貌和年轻时已大有不同,荣国公居然查了出来!
他此时说将出来,即便世子明白他这是离间之计,心中怕也有了根刺。世子本就是多疑之人……
裴弘元不动声色,“那真是巧了,我们两府渊源还真是深。”
萧甫山微笑,“说不上两府渊源,是陆辛和赵侧妃渊源深。当年秋季围猎,赵侧妃惊马,是陆辛飞身救下,忠勇王才跟先父把他讨了去,成了赵侧妃的贴身侍卫。”
裴弘元猛地看向陆辛,见他脸色发白,朝他轻轻摇头。
裴弘元攥了攥拳头,脸色阴鸷,抱拳道,“寿礼已经送到,告辞。”
萧甫山沉声说道,“萧东,送一下世子。”
裴弘元脚步顿了顿,回头跟萧甫山说道,“替我跟堇儿带个好。”
看着萧甫山脸色阴沉凌厉起来,他冷笑着扬长而去。
能得见老夫人一面的,大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幼菫每次都比萧甫山派人提前支开,只能在屏风后听听热闹。
程绍和程缙是萧甫山单独领来的。
幼菫忍不住腹诽,萧甫山看着威风凛凛大丈夫一般,实则小心眼的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被看一眼怎么了?她看到帅哥还要多瞅上几眼呢!
老夫人都比他开明!
程府女眷就没人过来。王氏身子不好不能来,顾氏有着身孕不方便出门,文清和文斐现在在风口浪尖,不好出门,文秀一个小女孩也没人带,估计是都不放心。
程绍程缙虽年轻,可跟着幼菫长了辈分啊!和五十多岁的老夫人成了同辈人。老夫人待他们分外的热情,询问了几句王氏和顾氏,就开始夸幼菫。夸的幼菫都有些不好意思,她有那么好么!
幼菫笑眯眯地看向坐她对面的萧甫山,他却绷着一张俊脸,整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硬邦邦的。他的媳妇儿在被夸诶,他不该高兴一些么!
见幼菫看他,萧甫山脸色柔和了一些,轻抿着薄唇。
也不过寒暄了几句,就有别的官员来拜寿。
赵氏和柳氏的娘家人也来了,幼菫印象深刻的是柳氏的父亲柳老将军。
从屏风缝隙看过去,长的很是威风八面,应是豪爽之人,却很是沉默寡言。
穿越之国公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