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笑着朝尹信德说道:“客官别管什么做的,只问客官觉得这椅子舒服不?”
“舒服不舒服要坐一坐才知道。”尹信德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柔软的座椅,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掌柜的,这椅子我可以试坐么?”
秦昭笑道:“当然可以,公子随便坐。”
尹信德的三个义兄弟也问道:“店家,我们也能随便坐?”
“随便坐。”
四兄弟得了令,屁颠屁颠地走到了店铺里面一点,一人抢一张沙发椅坐了下去。
这一坐不得了。
四兄弟缩在沙发里面,许久都没有出声。
秦昭本来站在那里等着四兄弟的夸奖。但是等了半天,这四个结拜兄弟都一声不吭。秦昭不知道怎么回事,和老账房秦有理对视了一眼。
什么情况?嫌我沙发不够舒服么?
又等了五息,秦昭却听到尹信德的一个义兄弟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般的“哇”声。
秦昭正要说话,却听到那个纨绔公子摇头说道:“舒服,太舒服了。”
“我出生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坐得这么舒服过。”
另一个义兄弟也发出了一声:“哇~”
“舒服,太舒服了。”
这个义兄弟身子往前一挪,说道:“若是每日这样窝在软椅里看书逗鸟,岂不是快活?”
另一个义兄弟在沙发上坐直了,大声说道:“舒服,太舒服了,这弹簧软椅当真是上上品的货色!我坐下去就不想起来了。”
“大哥,这恐怕比你小妾的大腿强多了。”
尹信德坐在沙发上,许久都不舍得动弹一下。过了好久,他才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从靠背上坐了起来。
“我家小妾的大腿再肥,又哪有这弹簧床垫陷下去的软吓人?”
尹信德的几个酒肉义兄弟哈哈大笑。
秦有理一门子心思想在开张第一天做成生意,服务态度极好,也陪着这四兄弟笑了起来。
秦昭只带着一股微笑站在大笑的人群中。
尹信德问道:“店家,你这弹簧软椅多少银子一副。可不要拿吓人的价格诳我,要是太贵了我没银子给你。”
秦昭笑道:“客官,今天是本店的第一天营业,我只收你七成的货款就卖给你。这弹簧软椅又叫沙发,原价是二十两银子一把。但今天开门第一天有优待,今天天黑之前只卖原价的七成,就是十四两银子一把。”
“十四两银子一个?”尹信德沉吟了一会,半晌后猛地一拍沙发把手,大声说道:“好!十四两便十四两,我买四个放堂屋里。客人来了坐这弹簧软椅,那一定是十分的体面。”
秦昭听到这话,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一天开门做生意,就卖出了四把沙发。这两把沙发成本不过十两一把,作价十四两有四两银子利润。这一开门第一天,就赚了十六两银子的利润。
这真是个不错的开始。
秦昭还在那里高兴,便听到尹信德的一个义兄弟喊道:“掌柜的,我也要买两个,也摆在堂屋里。”
尹信德哈哈大笑,骂道:“贼杀才,窃香楼的翠茵茵去了南宁后,你这个贼杀才的银子用不出去了,倒是只能拿来买家具。”
那个被笑骂的年轻人啐了一口,并不回答尹信德的话。
秦有理听到这话眼睛里都放出光来了。他朝秦昭鞠了一躬,意思是主人你太厉害了,这下子又是八两利润进账。然后他就拿起算盘啪啪地打了起来。
“开门大吉,本店只收七成货款便卖货,这位小哥也买两把沙发,便是二十八两银子!”
秦有理正在那里兴奋地打算盘,却看到隔壁妓院的老板董一才走了进来。
“我倒是来看看这弹簧软椅有多软?要真是有招牌上说的那么好,我买十个放在五个头牌的房间里,让来玩耍的哥儿们坐得舒服一点!岂不是体面?”
其实隔壁的董一才一直在关注秦昭的沙发店。
他是个极会来事的人,秦昭的店一开张他就坐在二楼阳台上关注了。不过这时候还是早上,这条烟花巷子上此时走动的大多是帮闲,佣工,看到秦昭的弹簧软椅生意没什么感觉,都知道自己是买不起的。
他坐在阳台上一直观察,直到发现尹信德一伙人进了店许久不出来,他就知道秦昭的第一笔生意怕是做成了。
尹信德是窃香楼的熟客,董一才对尹信德的性格最了解不过。如果秦家店铺里的东西不好,这尹信德一定是满嘴骂娘地走出来的,还要怨怪店家耽误了他时间。他能这么长时间在秦家店铺里不出来,只说明秦家的弹簧软椅是极好的东西。
其实尹信德只是弹簧软椅的散客,董一才这样的人才是大主顾。
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岭南此时还没有遭受大的贼乱,流贼未至,只在偏远乡野有小规模的贼匪。鞑清也没有攻来。广州府里依旧是一片末世的歌舞升平。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不过也正是这些不知道国难当头的有钱人们敢消费,秦昭的沙发生意才有顾客。
董一才的妓院里有多少烟花女子?随便哪个不是月入几十两银子的摇钱树?这样的销金窑子里面就是要讲究布置,什么装饰豪华配什么!如果你房间装修豪华,客人就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点的姑娘高大上,玩的就会高兴,下次就还会来撒银子!
如果你房间破破烂烂,你就是请再好的姐儿也没人光顾,下意识地觉得姐儿低档。
那些红牌接客收取的钱财以两计,一个月能赚多少钱?董一才真的不在乎家具的价格。
就说红牌们睡的床,董一才都是买的南京描金彩漆拔步床,一张就是五十两银子。
如果秦家人真有软软舒服的椅子,董一才会不舍得投资?
他其实是沙发这种舒服东西的第一大消费者。
董一才轻车熟步,一转身钻进了秦昭的店铺里面。
他一进去就看到尹信德在那里付定金,立字据。那尹信德一边等着秦有理给他写字据,一边还十分不舍地坐在自己定下的沙发上,仿佛每多坐一息都是享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