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秦太太接着说道,
“你看看李老板家的儿子,跟你同岁,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李老板那个小女儿我见过几次,教养的很是不错,要不下次请他们家一起过来吃个饭吧?”
“秋姨,我从不亲近女人的原因,您是清楚的。”
许之行语气淡淡的,餐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起来。
或许是不想让气氛太冷淡,许之行接着说道:
“那些娇小姐们,平日里见个蟑螂都要吓得跳脚,嫁给我只会成为我的负担。我若娶妻,至少也得有您这样的胆识魄力才行。”
秦太太是贫苦人家出身,十几岁就跟着秦老爷一起打拼。
这么多年两人一起不知道遇到过多少危急关头,每到关键时刻秦太太陈迎秋总是沉稳镇定,帮助秦老爷渡过难关。
这些年也有不少女人想要攀附秦老爷,但秦老爷却一直守着秦太太一个人过日子,一房姨太太也没娶。
“我哪有什么胆识魄力。”
秦太太被夸得笑眯了眼。
“要是照你那个标准,我这辈子都别想抱孙子了。”
秦老爷不满意地哼了一声,
“胆识魄力都是培养的。你秋姨当年嫁给我的时候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跟在我身边久了自然胆识魄力就出来了。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有什么胆识魄力。”
“阿宸,你义父说得对。”
秦太太也附和道:
“你是娶妻,又不是请女保镖。最重要的是大气,有见识,能镇得住场面。要是论舞刀弄枪你直接娶香梅不就得了。”
隔壁的仆人间传来一声喷水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娘,你瞎说什么呢,你看把人家香梅吓的。”
秦婉嗔怪的看了秦太太一眼,随即对着身后的仆人间喊道,
“香梅别怕,不会让你嫁给四哥的。”
香梅这批秦家的贴身仆人是许之行亲自训练出来的,每个人都怕他怕得要命,走路都恨不得绕开八丈远。
许之行淡淡地笑着,稍微对他了解一点的人,差不多都跟香梅一样怕他。
不过,似乎有一个小丫头是例外?
许之行顿了一下,修长的手指端起手边的酒杯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
“那义父和秋姨觉得,整个上海滩,有谁家的小姐能镇得住我们恒兴的场面呢。”
毕竟,恒兴可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公司,许之行也不是普通的生意人。
秦老爷和秦太太齐齐一愣,他们认识的这些名媛小姐,似乎还真没有。
“哎呀,爹娘,你们就别催四哥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了解吗?”
秦婉接口说道,
“该找个什么样的人结婚,他自己心里肯定有分寸的。你们呀,就安心享福,说不明他哪天就带个姑娘回来见你们了呢。”
许之行赞许地看了看秦婉,“婉儿说得对。”
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吃完晚饭,秦老爷身体不好,又多喝了几杯,便早早的休息了。
秦婉和秦太太又叫了几个丫鬟一起打起了牌。她们打牌是从来不允许许之行上桌的,因为他一旦上了桌,剩下的人就只有输钱的份。
许之行站在秦太太身后看着牌,秦婉一边摆牌一边嚷着,
“观棋不语真君子,四哥不许指导我娘。”
“要不我去指导一下你。”许之行笑道。
“这个可以!”
秦婉赶紧举起了手,
“我赢钱了请你喝奶茶!”
“就你机灵。”
秦太太笑着白了一眼秦婉。
许川从门外走了进来,走到许之行的身后小声说道,
“四爷,粽子买好了。”
“嗯。没打扰人家吧。”
“我付了双倍的价钱,老板还非要多给几个,被我拒绝了。那我现在送过去?”
“送去吧。”
许之行抬手看了看表,
“应该还来得及。”
许川正要离开,许之行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了周凝那充满委屈和酸楚的眼神。
今天人人都跟家人一起过节,那个小丫头,应该只有她一个人吧。
“还是我去吧。”
大脑几乎还没有思考,话便已经脱口而出了。
许川略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
“阿宸,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
秦太太一边摸牌一边说道。
“那我先走了。过两日我再来看您。”
坐上了汽车,微凉的晚风吹散了许之行的酒气。
他有些好笑地揉了揉太阳穴,果然是喝多了,怎么突然就想到要去看那丫头,明明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车子停在了弄堂口,许之行下车走到了周凝的门口敲了敲门,却发现门并没有关,只是虚掩着。
眉头微蹙,许之行拔出枪,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来,这才发现周凝趴在餐桌上,喝醉了。
桌上的花雕酒只剩下了一点点瓶底。
许之行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花雕酒虽然度数不高,喝起来甜甜的,但后劲非常大。
小丫头喝了这么多,明天估计是要断片了。
看着周凝孤单的背影,许之行突然想到了小时候母亲去世后他独自生活在别院的那几年。
那时候好歹还有有奶娘和丫头陪着他,周凝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人生活肯定会觉得辛苦吧。
许之行把枪放好,半蹲了下来,伸手拨开了周凝额前的乱发。
似乎是觉得有些痒,周凝轻轻的嗯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许宸……”
周凝两个脸蛋红扑扑的,眼神也朦朦胧胧的。
少女刚刚醒来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软糯,许之行的心就像是被鹅毛拂过一般说不出的麻麻痒痒的感觉。
“怎么喝了这么多。”许之行的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
周凝大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一脸委屈的看着许之行。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少女温热娇软的身躯便扑了过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许之行僵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任由周凝在他的肩头小声的抽泣。
“要是喝多一点就能梦见你,我每天都喝这么多……”
以为是在做梦吗?周凝孩子气的话让许之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心疼。
之前每次见到她,她总是一副成熟稳重甚至略带些凌厉的感觉,以至于让人忽略了她的真实年龄。
如今这个样子,恐怕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吧,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许宸,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没有手机也没有WiFi……”
周凝松开了许宸,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坐在了地上,醉眼朦胧口齿不清的晃着许之行的肩膀控诉着,
“我辛辛苦苦三年,好不容易拿回了我的股份,也给爸爸报了仇……还没开始享受生活呢,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来了这里……
你知不知道周氏集团里那群老头子有多难对付……
我一个小姑娘天天学经济学礼仪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学格斗学枪法学审讯……我容易嘛我……我要不是为了保命我犯得着嘛……
结果还被人怀疑……对,就是你,就是以前的你,特别讨厌,每天脸上挂着假笑,不相信我还盯梢我……”
许之行哭笑不得地听着周凝左一句右一句地嘟囔着。
自己不就是盯了她几天吗,怎么这么大的怨念。竟然还敢说他“脸上挂着假笑”,真是胆大包天。
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似乎是为了报仇才学了这一身本事?这样的话她的种种行为倒是能解释得通了。
说着说着周凝的声音渐渐小了,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周凝靠在许之行的肩头睡着了。
许之行将周凝横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许之行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晚上吃饭时的对话。
如果她的背景真的没有问题,这个小姑娘,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