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吗？”

蜀山老祖并没有转头，依旧是盯着那个方向，目中，可以看到正不断肆虐的鬼族。

几千年的修炼，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道心坚如磐石，比这更恐怖千倍万倍的景象，他都曾经目睹。

那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我只是一个做饭的，管不了那么多。”

昆仑老祖开口，说完后，直接转身，拉着一个拖车，去追李逸等人，车上还放着锅碗瓢盆，甚至还有好多大米咸菜。

一边走，他口中还在嘀咕：

“这帮年轻人，一点也不知道尊老，一个个的比谁跑的都快，也不说留个人帮帮我。”

现在的昆仑老祖，真的就好像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做饭老人。

但是，蜀山老祖清楚，那景象自己能看到，他又怎能看不到。

只不过他的选择是，视而不见。

最终，蜀山老祖也只是一声叹息，再次消失不见。

鬼族的屠杀，还在继续！

这里，是中原腹地，本就是人口密集的地方，十里八乡，村落并不少，鬼族屠杀完一个村落之后，并没有就此罢休，接着，有开始了新一轮的屠戮。

那些普通人面对这些从地狱中跑出来的魔鬼，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只能是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孩子，妻子，丈夫，兄弟姐们被那利爪撕碎，身体也被啃食。

不过，他们没有伤心，确切的说，是没有来得及伤心。

因为，下一个，马上就到了他们！

或许，对他们来说，死，真的也是一种解脱。

那些鬼族，真的就好像是没有情感的杀戮机器，仿佛心中唯有杀戮，唯有嗜血。

李逸众人，在燕赤霞的带领下，循着鬼族的气息，他们，终于是来到了一处村庄前。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这村庄给他们的第一印象。

等再走近些，就是满目的红色，那是，血的颜色。

墙上，地上，树上……

每一寸土地，都已经被鲜血浸然。

不仅如此，遍地都是被撕碎，被咬碎了的肢体，甚至树上还挂着一个仅剩下的下半身，在风中不断的飘扬，再飘扬。

普通残破的风筝一般！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哪怕一句话。

紧接着，就是呕吐的声音，几乎所有人都在呕吐，只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于让人难以接受。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第一战，与鬼族的第一战，还没打起来，就已经看到了如此恐怖的景象。

让这些一直在蜀山，虽然想着除魔卫道，但从来没有真正被世界毒打过的蜀山弟子，如何能承受的住。

李逸现在也满脸的铁青，他在忍，忍着恶心，更多的，是忍着愤怒。

那是……

怒火！

真正的怒火！

滔天的怒火！

为何，何至于此！

原本，他也能够想到，鬼族对付这些凡人的景象，感觉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等这一切真正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才知道。

去他么的做好了心理准备！

去他么的能够接受的了！

就这种景象，他就算是看一千次，一万次，都依旧是难以接受！

对敌人，必须时刻满怀心中怒火。

要不然，如何能对得起这些死去的人！

“走。”

燕赤霞开口，他比李逸好不到哪里去，眼睛里，已经遍布血丝，那是仇恨的目光。

这里，已经没有呆着的必要。

他们，来晚了。

不过，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缓缓的从这村子里发出来。

那是，金属与底面摩擦的声音，还有脚步声。

这声音，一直充斥着众人的耳膜，李逸心中激动，他心中，有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是希望！

是他自己的希望！

他希望还能有人活着，这样，对李逸自己来说，也算是一种救赎，他可以把那人救下来，这样，对这个村子的愧疚，就会少几分。

最起码，我不是什么都没做！

近了！

更近了！

渐渐的，一个人影缓缓的朝他们走来，从那是尸山血海之中走来。

李逸可以看到，那是一个老人，头发斑白，却也不是全白，远远的望去，那飘荡的头发，就好像是一块漏絮了的破棉袄。

他的表情十分木讷，仿佛这一切，他都看不见，入不得他的目中。

右腿有些残疾，走起来，一瘸一拐的，手中还拿着一个打猎用的铁叉。

铁叉已经生锈，可以看出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用过，这老猎人，肯定也已经退休很久。

可能就是因为右腿的残疾，也可能是因为家里儿子长大了，他不愿意再冒险，要知道，打猎本就是一个危险的职业。

在捕猎动物的同时，一不小心，自己可能也会成为其他动物的猎物。

不过，这一切，现在已经无人知晓。

他就一步步走着，一步步走着。

近了，更近了。

但此刻，李逸心中，却没有任何可以救赎的喜悦，反而是更大的心酸。

这老猎人此刻的心情，他无法理解，就算穷极他的想象，依旧是无法理解。

突然，李逸感觉，或许，若是真的把一个人救下来，这不是救赎，这是对老人最大的残忍。

慢慢的，老猎人到他们身边，一步步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他脸上，依旧是那般木然的神色，眼前的事物，跟他心中的事物，已经彻底分离。

安静！

刻骨铭心的安静！

李逸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

这是一份，他忍心打破的宁静。

让这老猎人，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或许才是最大的仁慈，只有这样，他才能看不到这残酷的世界。

在他的世界里，或许，他自己还是那个年轻的，意气风发的猎人，手中的铁叉是他的武器，每天带回去的猎物，是村里最多的，因为这，邻居家的媳妇没少跟男人吵架。

或许，是家中的孩子，说要吃肉，家中贫困，哪里有钱给他买肉，于是，猎人重新拿起了放下多年的铁叉，发誓要让孩子吃上心心念念的肉。

又或者……

或者……

这一切，只有老猎人自己知道。

只要这一切，老猎人自己知道。

只要这一切，都是美好。

等老猎人渐渐走远，李逸才开口：“走吧。”

他们并没有打算在用之前的方式赶路，那些蜀山弟子的速度，对现在的李逸与燕赤霞来说，已经是一种拖累。

看到如此景象，他们又如何能够忍受那种速度。

商议好，李逸与燕赤霞先走，用最快的速度追击鬼族，这些蜀山弟子，则跟着他们留下的记号。

临行前，本来白虎头也要跟着，不过却被李逸回绝，他们的速度，白虎头跟不上。

看李逸坚决的语气，白虎头没有坚持，只是说，若是不行，等他们到了再动手。

李逸点头，却没有准备这么做。

趁着一个空档，林青露开口问：

“你为什么不救他？”

“对他来说，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